虽说是春日,但是夜晚的绿菊斋,竟给人一种秋风劲爽的感觉。
张易之走到绿菊斋的门口,便停了下来。萧郁蝶看着他深深地呼吸着,仿若很久没有呼吸过这里的空气一般,带着深深的眷恋。
张昌宗看了,眼里则满是心疼……
这样子下去,萧郁蝶怎么下得了手……
正当她暗自挣扎的时候,张昌宗对着萧郁蝶说:“郁蝶,你提着灯进去将屋里的灯点好,我等下就进去。”
萧郁蝶依着张昌宗的命令进去点灯。
而绿菊斋外的两个人,相互望着彼此,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对不起……”这句是张昌宗的肺腑之言,他明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温热的眼泪。
“对不起什么?”张易之的眼,也红红的,只是这黑夜里看不清楚罢了,“是为兄我自愿的。”
这么一句,让张昌宗更加地愧疚。
“我后悔了,如果当初进宫的是我……也许,我有的只是不甘与痛苦。而不会有这么深深的愧疚……我真的很自责……”张昌宗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张易之在黑夜中凄楚地笑了下,便用纤手慢慢地拭去了张昌宗脸上的泪。
“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张易之安慰着张昌宗。
张昌宗稍稍平稳了下自己的情绪:“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过得好不好?”
张易之面对张昌宗这样的认真,稍稍愣了一下,随后,他便温笑着说:“为兄真的过的很好,切勿挂念。倒是你,不要再这么自责了。”
不知道是相信了张易之的话,还是真的放下了心里的结,张昌宗释然一笑:“只要你过得好就好,就怕你骗我……”
“好了,别谈论这个了。你看,你的丫鬟已经点好了灯,我们进去吧。”张易之指着竹屋说道。
走的时候,他又对着张昌宗说:“怎么不叫掬莲和掬月伺候着,这个叫郁蝶的丫鬟,我从来没见过。”
张昌宗这才扬起嘴角笑了一笑:“本来不想叫丫鬟在身边伺候的,但是她比较特别,所以就叫上了。”
“特别?”张易之若有所思地说了句。
“等下你就知道了。”张昌宗和他说着,便来到了绿菊斋内。
绿菊斋内早就点上了明亮的烛火,萧郁蝶正恭恭敬敬地站在案几旁边。
看着萧郁蝶少有的乖巧,张昌宗忍俊不禁。
萧郁蝶则在心中鄙视他,要不是看在今天他这么伤感,她才不会乖乖的呢。
“绿菊斋还是跟以前一样……”张易之轻轻地叹了句。
张昌宗则示意萧郁蝶将他的古琴取下来。
张易之见状,便笑着将手里的管箫轻轻地擦拭着。
“我们是好久没有合奏了。”张易之轻轻地吹响管箫试音。
“这是我新作的诗,我用它作词,配了首曲子,我先弹给你听听。”张昌宗随手从案几上拿起几页雪浪笺,递到张易之的手里,张易之含笑接过。
那首诗萧郁蝶看过了,是张昌宗的《少年行》,没想到,他还作了首曲子。
只见张昌宗笑着看了萧郁蝶一眼,便端坐在古琴面前。
调弦,拨弦,勾弦。
几个轻巧的动作,便让屋内响起了天籁之音。
张易之的脸上始终带着笑,仿若在赞叹张昌宗的琴技进步了。
而萧郁蝶,沉浸在张昌宗低低柔柔的琴声中,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少年不识事,落魄游韩魏。”随着一个双指摇之后,张昌宗用他柔软中透着刚毅浑厚的声音,唱起了他新作的曲子。
“珠轩流水车,玉勒浮云骑。纵横意不一,然诺心无二。”这句之后,是一个多指扫摇,将琴音推入了一个小高峰。
萧郁蝶惊叹张昌宗的音乐天赋,她记得张昌宗向自己询问过多指扫摇的指法,仅仅短短一下午的时间,他就学会了……怪不得,整整一天了,到了晚上才见着他……
张昌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告诉了她,心中的猜想是正确的。
而张易之,也惊叹着张昌宗琴艺的变化飞速。
紧接着,张昌宗用了一系列的华丽修饰,将词曲融合得很完美。
“依倚孟尝君,自知能市义……”随着几声扣摇和拨弦,琴弦乖巧地安静了下来,一曲《少年行》便在张昌宗的手中终了。
张易之随即便鼓起了响亮的掌声:“昌宗的琴技进展飞速,为兄惊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