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几日的风雪,今日倒是停了,谢宁推开窗,入目一片白雪茫茫,倒是让人无端端地心情开阔。
周显恩还是在隔间看书,淡淡的影子投在半折庭屏风上,只有茶香缭绕。
谢宁想着明日便要回谢家了,多少该添置些东西,略为思忖了一会儿,她便起身移步到隔间。
曦光透过纸糊的窗户照进来,显得有几分朦胧不清,他坐在轮椅上,逆着光,只在肩上随意披了一件外袍,衣带也未系,露出里侧白色的中衣,长发就披散在身侧。
谢宁撑起一个笑脸,试探地问道:“将军,我刚想起有些东西未备齐,想去街上采买些物件儿,不知等会儿能否出府?”
周显恩眼皮都没有掀起一下,只是毫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虽说他态度冷淡,可到底也是同意了她出门,谢宁心头自然高兴,她复又问道:“将军可需要添置些什么?我给您一道捎回来。”
他翻开了一页书,随意地道:“不用了。”
谢宁冲他笑了笑,她刚要转身出去,周显恩恹恹地撑开眼皮,瞧了瞧她,不紧不慢地问道:“有谁陪你?”
谢宁停了脚步,笑道:“自是我的贴身丫鬟云裳。”
他不冷不淡地“哦”了一声,复又低下头:“秦风在院外,让他陪你一起去。”他翻了一页书,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书案上抽了一叠物什,随手就扔到了谢宁怀里。
她一惊,下意识就接住了,待看清楚怀里的物什后,她微张了嘴,讷讷地道:“将军,这是?”
他皱了皱眉,瞧着她,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没见过银票?”
谢宁的眼神有些复杂,问题不是银票,问题是这银票给得太多了。她是去随便买些小物件,可这些钱都够她去买座宅子了。他们若是平常夫妻倒还好,可毕竟也只是挂了个名头,她实在不想过多去占他的便宜。
“将军,用不着这么多的,我那儿有些银子,也是够用了的。你给的这……面额有些大了。”她怕是还得跑一趟钱庄去兑银子。
“给你就拿着,哪儿那么多话?”他瞟了一眼她手里的一叠银票,实在没懂她的心思,“这点钱也值得大惊小怪?”
话都这样说了,谢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将银票放在卧房,取了自己的银子,待以后找个机会再将银票偷偷还给他。
细微的开门声响起时,周显恩的眼睑不自觉跳了跳。他抬起头,只见得她推门而出的背影,踩在雪地里,渐行渐远。有秦风护着,他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全。
屋子里很快就恢复了寂静,连摩挲书页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周显恩的手指一顿,下意识地抬头,软榻上空荡荡地,只有窗台上的几株红梅还在傲然地开着。
他凝了凝眉,这人都走干净了,倒是没来由地有些清冷。
荣胜街上,一驾马车绕过熙攘的人群,进了一座繁华的巷子。巷子口蹲着一溜摆摊卖蔬菜水果的的小贩,入口极窄,像个葫芦嘴,不过能容两三人并行。
驾车的是秦风,他穿着一身湛蓝色短褐衣袍,腰间挂着一把短刀。下了马车后,他也不多言,安安静静地跟在谢宁和云裳身后。
谢宁领着云裳进了巷子,荣胜街一向是兆京最繁华的一处街道,琳琅满目,倒是让人应接不暇。
她们走了一会儿才到了巷子转角。四面开阔起来,如同滑进了葫芦肚子,林立着不少商铺。
“夫人,要不要去添置些胭脂?”云裳瞧着不远处毓秀斋的牌子,出门一趟,胭脂水粉自是女子必买的。谢宁也点了点头,随她一道去了。
因着是胭脂铺子,进出的都是女子。秦风一个男子不便进去,也就在外面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