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一噎,见他说自己啰嗦,不满地瞧了他一眼:“您不听话,我才说得多一些的。您要是乖乖地,我才不会啰嗦呢。”
见她这副模样,周显恩扯开嘴角,轻笑了一声:“我这不是去包扎了么?行了,你也去梳洗吧。”
谢宁听他这样说,才点了点头,不放心地瞧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准备去处理伤口了,这才安心地去梳洗。
一切收拾妥当后,就见得周显恩卧在床榻上,地上铺了些染血的绷带,看来他是真的将伤口包扎了。谢宁这才彻底放下心,吹灭了灯,就借着月色往床榻上去了。
她坐在榻上,刚刚褪下衣衫,钻进被窝就被周显恩扯过去抱在了怀里,不过这次的感觉有些不对。身上像是贴着什么凉凉的东西,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却是碰到了光滑的肌肤。好半晌才后知后觉他没有穿衣服。
他似乎是裸着的,这个认知吓得谢宁急忙往后退了一下,磕磕巴巴地开口:“将军……您怎么没穿里衣啊?”
周显恩收紧了放在她腰上的手,将她又拉回了怀里,漫不经心地道:“腿上有伤,不方便。”
平日里有衣服隔着还好,这会儿他竟真的脱光了,害的她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去。像平时一样抱着他,那肯定会直接碰到他的身体。
而且这种感觉跟平时不太一样,她绷着身子。周显恩一收紧,她的脸就直接贴到了他裸露的胸膛上,只觉得触碰的地方越来越烫,她下意识地想动一动身子,周显恩却按住了她的头:“别乱动,我腿上可有伤。”
听到他这样说,谢宁就立马不敢再动了。老老实实地缩在他怀里,一双手被他扯着,手臂贴在了他紧实的腰身上。
温凉的感觉紧紧裹着她,谢宁颇有些认命地闭上了眼。睡得迷糊以后,也忘了他是裸睡着的,抱着他就睡着了。
……
第二日晌午,段轻雪的表哥伤势已经好了,所以她们决定辞行了。好歹是相识一场,谢宁便在府门口去送送她们。
今日天时有些好,艳阳当空。院墙外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层层叠叠,偶尔有几分鸟啼。
段轻雪就站在台阶下,她表哥则在一旁,替她拿着行李。他虽样貌普通,却生得有几份书卷气,眉目温柔。因着刚刚痊愈,脸色还有几分苍白。
段轻雪同谢宁聊了几句,便将手里的一个包裹给了她:“这是我做的一些糕点,本来想亲手交给沈大夫,作为谢礼,不过……”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垂了眉眼,似乎有些难过,随即,还是抬头笑了笑,“夫人,麻烦您将这些糕点替我给他一下。”
她虽笑着,脸上却有几分强撑。她想,沈珏现在一定很讨厌她,估计也不会想见到她吧。毕竟是她笨手笨脚地,才害的他的面具掉了下来。
而且,她还当着他的面跑了。无论如何,她终究是伤害了他。只可惜,没办法当面同他道歉了。
谢宁接过包裹,冲她点了点头:“我会给他的,也希望你们一路顺风。”
段轻雪笑着应了一声,她身后的表哥冲谢宁点了点头,便道:“阿软,咱们该走了,马车已经等久了。”
“好,我马上来。”段轻雪冲笑了笑,“夫人,后会有期。”
她说着,就和她表哥一起结伴走了。唯有谢宁愣在原地,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一片惊骇。
她叫阿软?
她抬起头,望向那两个人的背影时,却见他们似乎在闲聊,段轻雪的表哥轻叹了一声:“这次多亏了沈大夫救了我,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好好报答他。”
段轻雪也道:“是啊,沈大夫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像是以前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可能是因着他面善吧。”
“可能吧,而且啊,表哥你不知道,这儿好多雪光花啊,没想到沈大夫和我一样,都喜欢这种花。”
“那等咱们成婚了,我也在院子里给你种雪光花,好不好?”
段轻雪的步子停顿了一下,对上她表哥期待的眼神,还有他身上还未消退的伤痕,她终究是低下头,勉强笑了笑:“……好啊。”
“太好了,阿软,你……我……我回去就告诉我娘他们。”
“嗯……”段轻雪抬起头,脸上只有笑意。
走了很远,她忽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越来越模糊的沉鱼山庄。脸上有些凉意,是下雨了么?
可她抬眼看去,却只有烈日当空。她抬手摸了摸面颊,指尖是碰到了一片水渍。
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她怎么突然哭了?
她抬手捂了捂胸口,好像有些疼。是因为沈大夫给她试的那些药终于发作了么?原来那些药,不仅吃着甜,吃完了还会心疼。
可她除了心里像被钝刀割开,迟缓而又密密麻麻地疼以外,就没有别的感觉了。也许过段时间,等药效过去了,她就不会疼了。
她想了想,便没有再去在意,只是茫然地往前走着,终是和她表哥一起,渐行渐远。
……
沉鱼山庄门口,谢宁看着不远处空无一人的路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
怪不得,落阳谷漫山遍野全是雪光花,就沉鱼山庄,都随处可见。
原来如此。
直到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却见得回廊下有一道影子,只露出一片青色的衣角,随即便消失在了暗处。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包裹,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脑海中忽地回想起昨日她在沈珏那本医书上看到的内容:
“世有一草,名曰忘忧,食之,则忘所爱。”
忘所爱。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