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常老太君被谢宁话里的讥讽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地,连身子都抖了起来。慌乱的语气,却带了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她使劲儿捶着床,额头上的干净帕子都掉到了地上。她捂着嘴,就剧烈地咳了起来。
谢宁见她如此,心下一软,拢了拢眉尖。常老太君到底也只是个独撑一门的老人家,况且沈珏告诉过她,周家满门儿郎几乎都命丧沙场。大家都误会是周显恩急功冒进,所以周家人痛恨他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这其中是有着误会的,可周家人和周显恩积怨已深,恐怕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是化解不开了。
她不想去插手周家之间的陈年旧事,就算说,也该留给周显恩和他们这些自家人来解决。她只是颇有些无奈地道:“祖母不必急着斥责我,现在最紧要的是如何让周家渡过这次的难关。日后如果没有了我夫君,周家到底多久会被别人蚕食殆尽,您比我更清楚。如今您在气头上,行事都失了分寸。我希望您现在能冷静下来,否则,周家哪个能轻易地摘出去?您是我夫君的祖母,我不信您真能如此铁石心肠。”
说着,她低了低眉眼,她已经整整四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周显恩在宫里情况不明,她如何能安心?都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她实在不想在和他的家人明争暗斗了。
常老太君始终闭着眼,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谢宁的话。见她如此,谢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出去了。她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就看常老太君怎么想了。
她刚刚要跨出屏风,就听到常老太君的声音,透着沧桑和无力:“老身与福安郡主乃是闺中好友,会托她去宫里探听消息的。还有几个朝中的老臣,应当也会卖老身一分薄面去求求情,若是有什么消息,老身再告诉你。不早了,老身也累了,你回去吧。”
谢宁的步子顿了顿,急忙回过头,冲常老太君深深地行了个礼:“多谢祖母。”
常老太君仍旧躺在榻上,双目紧阖,没有再说什么。窗台上洒落的阴影投在她脸上,显得苍老了不少。
谢宁收回目光,也便移步出去了。走出般若阁,屋外日头正盛,有些刺目,她微眯了眯眼,云裳便打着伞为她遮挡了些。
“夫人,咱们现在要去哪儿?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好歹还是先吃点吧。不然将军回来,见着您瘦了,定是会心疼的。”
云裳瞧着她这几日又消瘦了些的身形,眼眶微红。明明前几日他们还一起去沉鱼山庄做客,好好玩闹了几日。不过转瞬之间,周显恩便被扣在了皇宫,生死不明。谢宁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便是她瞧着,也觉着难受得紧。
谢宁摇了摇头,她现在没时间可浪费了。她还得去找她哥哥谢安一趟。他在陛下面前做的承旨官,若是他,说不定也知晓一二。
她低了低眉眼,轻声道:“云裳,你去替我给我哥哥传个信,就说我在福临楼等他。”
云裳应了一声,就急忙去了谢家。谢宁揉了揉眉心,压下了心头的疲惫,也往着福临楼的方向去了。
她正要动身,却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表嫂,可是想要救二表哥?”
听到这个声音,谢宁回过头,正瞧见身后站了个身着月白长袍,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腰佩玉箫,眉目清澈。
谢宁疑惑地眨了眨眼,这人她好像见过,她仔细地想了想,才忽地想起,他是府里的表少爷,许庭深。
听到他如此说,她略低了头,带了几分警惕地问道:“表弟这是何意?”
“国师大人不日前被人杀害了,连尸体都找不到,陛下又将二表哥召进宫里,这其中干系,恐怕不用再多言了。”
谢宁一惊,暗暗皱了皱眉。竟然是跟国师有关,当今陛下沉迷修仙炼丹,国师更是深得圣心。他若真是被周显恩杀了,恐怕这一次……
许庭深接着道:“表嫂也不必太过担忧,我想表哥应当暂时没有性命之虞。要么是陛下没有找到证据,要么就是对他有所忌惮。”
谢宁抬了抬眼,声音带了几分警惕:“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他一个周家的表少爷,也不曾在朝中任职。又怎么能知道如此隐秘之事?这实在有些蹊跷。
许庭深轻笑了一声,温声道:“庭深如何得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您心有忧虑,而我正好有一计,可破此局,不知二表嫂可愿听我一言?”
他说着,弯唇一笑,却始终低垂着眉眼,没有盯着谢宁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表弟真的是压箱底了,哈哈哈哈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忘了他。(第1016章有写到他,大概也是露个脸,梅花林里吹箫,女主第一次去般若阁见常老太君的时候,也和他匆匆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