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部手机,两个镜头,三个正值人生岔路口的男人,隔着无线电波沉默以对。
半晌,商淮痛心疾首:“夏爷,虽然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个可能不对劲,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
“……”夏枝野平静询问,“你是傻逼么。”
商淮不承认自己是傻逼,只觉得夏枝野可能是无法面对现实,于是含泪安抚:“没事,夏爷,为爱做0也很伟大,我们都懂的。”
懂个屁。
夏枝野都懒得和他废话,从宋厌手里拿过药膏,怼到镜头前:“识字儿?”
商淮摇了摇头。
夏枝野:“百度。”
“哦。”商淮低头乖乖百度,片刻顿住手指,僵硬抬头,“过敏药?”
“不然?”
“……”
商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也不能怪我,主要是……”
他本来想说主要是你和宋厌平时就太gay里gay气了,但是看到夏枝野身后宋厌那张冷得已经直接可以泡福尔马林的脸,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态度诚恳道:“主要是我满脑子黄色废料,我无耻,我下流,我不要脸。”
屏幕里的宋厌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从夏枝野身上下来,径直走到卫生间洗手。
夏枝野也懒得和商淮计较,散漫道:“行了,大晚上的给我打视频电话是什么事儿?”
“好事儿!”商淮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晚上的真正目的,眉眼中浮现出一丝兴奋,“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镜头一转,正对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一封邮件。
[发信人]:寰月娱乐
[主题]:面试通知
[正文]:恭喜商淮先生通过了我司Demo海选,请于10月5日上午10点参加二轮面试,地址……
夏枝野反应过来:“你之前说的那个选拔歌手的海选你过了?”
商淮转回摄像头:“那必须,不过海选都对不起我夏爷的父爱如山。”
“行,那你缺什么就给我说,我永远是你伟岸的父亲。”
“那倒也没缺什么,就是想找你们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北京了,这次如果选上了可能就不回来了,就当吃顿散伙饭。”
说完,宋厌正好从浴室出来,听到一字半句的,问:“什么散伙饭。”
“没什么。”夏枝野顺口解释道,“就是商淮海选过了,6号去北京复试,明天一早走,走之前想请我们吃个饭。”
“6号复试,明天才3号,去那么早干嘛?”
夏枝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问商淮:“你这么早去是有什么事?”
“嗐,我在北京能有什么事。”商淮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穷嘛。这事儿我没敢给我妈说,身上总共就只有不到一千块钱了,连往返高铁票都买不起,只能坐绿皮火车。”
宋厌对绿皮火车这个词实在没什么概念。
夏枝野解释:“从南雾到北京的绿皮车差不多得坐三十几个小时。”
商淮补充:“而且还是硬座。”
宋厌:“……”
难以想象。
“不过那你身上就这么点儿钱,去北京住哪儿?”夏枝野问道商淮。
商淮一脸看得很开的表情:“随便找个黑网吧凑合一夜呗,这样等我以后爆红了,把这段经历拿出来一吹,绝对励志,绝对感人,绝对是人物传记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说完似乎已经陷入了对未来人生的美好幻想,一个劲儿的嘿嘿傻笑。
怎么就这么盲目乐观。
夏枝野看得好气又好笑:“行了,别在那儿美了,把地址发给我,待会儿我和宋厌一起过来,看能不能再给你凑点钱。”
“真不用凑钱……”
“行了,少废话,我挂了。”
夏枝野掐断视频,一偏头,发现宋厌正站在一旁握着手机,耷着眼睑,微抿着唇角,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低声问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
宋厌指尖点着手机屏幕上刚查到的银行卡余额数目,敷衍地应了一声。
虽然把信用卡还给了宋明海,但宋厌也从来没担心过自己会缺钱。
因为从小到大宋明海再怎么冷言冷语也从来没在经济这方面亏待过他,每年过年那些叔叔阿姨给的压岁钱加起来少说也有六位数。
所以宋厌一直以为自己卡里还有不少钱。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平时竟然也挺能花的,所有余额加在一起,竟然只剩7518元了。
对于他来说,这个数目是到了冬天连件像样的大衣都买不起的程度,现在却要一直用到过年。
但其实七千多块钱如果省吃俭用,凑合一下,勉强用个四五个月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宋厌想起商淮刚才高兴又激动的样子,还是做出了决定,抬起头,看向夏枝野,若无其事道:“我转五千给你,你转给商淮吧。”
夏枝野迎上他的视线,微抬了下眉,似有质询。
宋厌似乎是不擅长表达这种善意,有些别扭地避开眼神,语气却还在假装漫不经意:“反正也没多少钱,让他来回坐个飞机,找个像样的酒店,再稍微收拾一下自己,别给我们三中丢脸。”
明明就是担心商淮坐绿皮车太辛苦,休息不好,一个人在北京露宿街头也可能遇到危险,所以想帮他一把,偏偏要说得这么冷冰冰的样子。
是真的傲娇。
夏枝野看着宋厌别别扭扭避开的小眼神,忍不住眉眼带笑。
不过傲娇得很可爱。
本来如果爷爷没冻他的卡,他是可以直接帮商淮的,但现在手里确实暂时没钱,这事儿又来得急,于是应道:“行,这笔钱算我替他借的,年前一定还你。”
怎么还,去陪你的好姐姐吗?
想到这儿,宋厌心里就不舒服,耷着眼睑,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衣冠不整地坐在沙发上的夏枝野:“你打算拿什么还?”
夏枝野:“?”
这话什么意思?借钱不用钱还还能用什么还?难道用……
夏枝野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抬起头,一脸烈女再嫁的悲怆:“你如果非要这样,也不是不行。”
宋厌:“?”
宋厌:“……”
宋厌:“。”
去你妈的也不是不行。
宋厌抬起腿就一脚踹向沙发上的某个大流氓。
大流氓连忙笑着抓住他的脚踝,试图保全自己男人的完整。
然而宋厌刚从浴室出来,脚底还带着水,踩在酒店大理石的地板上本来就很滑,被夏枝野捏住脚踝这么一带,一个没稳住,整个人就摔到在了夏枝野身上。
脑门正好磕中夏枝野硬实的肩膀,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骂人,就听到门口传来吱呀一声。
回头一看,沈嘉言正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看着屋内衣衫不整的两人以及地板上的不名膏体,陷入了一种沉默的僵硬。
三秒后,门被带上。
“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