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府。
偌大的书房内,
靠墙摆放着一张办公桌,
办公桌又大又长,
冷冽目测了一下,
至少得有十米长,
五米宽,
估计六七个人并排躺在上面,
都掉不下来。
坦率说,
这么大的办公桌,
并不能彰显严肃和高贵,
反倒有种哥特式讽刺的味道。
想到哥特式讽刺,
冷冽下意识转动眼珠,
环视了一圈。
之前他跟尘爷一走进这间书房,
就发现,
这间书房居然没有窗户。
虽然屋顶和墙壁上安装了很多水晶灯,
无论昼夜,
书房内的光线都很充足,
但冷冽还是觉得压抑。
他在脑海里做了个比例图,
一个只有门没有窗户的大房间,
像什么?
坟墓。
没错,
就是像坟墓。
一个整天呆在没有窗户,
如同大坟墓般的房间的总统,
该是多缺乏安全感啊?
总统李靖怕被人刺杀,
从来不出席公开聚会,
在公开场合露面,
也基本上都使用替身,
这些,
已经是圈子里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冷冽实在想不通,
这么怕死,
连窗户都不敢安装的人,
霸占着总统的位置,
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的视线重新落在办公桌后的总统李靖,
以及办公桌前的尘爷身上。
男人坐在一张单人沙发椅上,
因为身材高大,
沙发椅又有点小,
乍一眼看去,
颇有点白宫某位领导人接见某国总统时堂皇讽刺场面的既视感。
但只要再稍微用点心去观察,
就不难发现,
所谓的相似,
连形都说不上。
因为,
沙发椅虽小,
男人坐在上面的姿态却矜贵又慵懒,
非但没有捆住手脚拘谨不安的模样,
反而像只吃饱喝足,
趴在儿童车上半眯着眼打盹的雄狮。
反观坐在办公桌后的那位,
明明他才是总统,
坐在比尘爷至少宽大三倍的纯金大班椅上,
整个人的气势,
却硬生生比尘爷矮了半头,
冷冽突然就有点同情总统。
其实,
如果对面坐着的人不是尘爷,
至少总统装逼的气势还是挺足的,
可他为什么非要想不通,
给自己触霉头呢?
正如冷冽所观所想,
办公桌前后的两个男人,
正在对峙,
一个怒目圆睁,
浑身肌肉紧绷,
另一个却姿态慵懒,
微眯着眼睛,
清俊无双的脸上,
没有一丝表情。
足足对峙了十几分钟,
李靖终于败下阵来,
“咳咳,”掩饰性地轻咳两声,
他一边观察对面男人的神情,
一边放缓语气道:“阿尘啊,
你真的不愿意跟莎莎订婚?”
“不是不愿意,”男人的声音低缓清淡,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厚重,“而是暂时不订婚,
也不做官宣。”
“为什么?
既然你没有拒绝联姻,
为什么不愿意订婚?”
“总统先生是在质问我吗?”尘爷终于不悦地皱皱眉,“貌似,
是你亲自下的手谕,
让皇室和各大世家子孙入学皇家学院的吧?
皇家学院明文规定,
严谨学生在校内谈恋爱。
连恋爱都不准谈,
更何况订婚?
总统先生是打算让我和莎莎,
公然违反校纪校规,
变成全校的笑话吗?”
“我……”李靖一下子噎住。
借口!
这些都是冷逸尘的借口。
别人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下这道手谕,
难道冷家也不知道吗?
“好吧,
订婚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
咱们来说说记者招待会的事情。”李靖压着怒气,尽可能放缓声音:“阿尘啊,
你应该明白,
既然冷家已经配合总统府开放了皇家学院,
那就应该继续配合下去,
乘胜追击,
彻底将慕容皇室摁死才对。
这种时候,
你干什么要召开记者招待会替那个刚回归的土鳖小公主澄清啊?
这多好的机会,
菲菲误杀了慕容泾阳的小女儿,
又被土鳖公主打击报复残忍杀害,
只要消息散布出去,
总统府就能以姻亲的身份,
替你们冷家出面,
帮菲菲向慕容皇室讨要说法。
现在军权也在咱们手里,
即便强行发动政变赶慕容康下台都没关系,
你……你倒是怎么想的,
要做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
那个土鳖公主明明就是……”
“总统先生!”尘爷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请注意您的身份,
您是RSC国的总统,
不是某个开煤矿的暴发户。
我希望您能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不要因为这些微小的细节问题,
影响我们冷家和总统府的合作!”
“你……”李靖第二次被噎住。
简直曰了狗了,
他是总统诶,
在这个国家,
就算是老国王慕容康见到他,
也会看在他的面子,
说话的时候故意留几分客气,
偏偏眼前这个年轻人,
每回跟他说话都是这样。
明明就很无礼,
但却表现得不卑不亢,
说出来的话还大义凛然,
让他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莫名其妙就让李靖觉得,
自己比他矮一头,
像他的助手。
但,
说起来也是奇怪,
李靖这一生也算传奇,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什么样的人没接触过?
就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年轻人,
他还就是喜欢,
一想到自家儿子不成器,
将来尘爷能以女婿的身份辅佐儿子,
李靖心里就踏实。
问题是,
他这个做父亲的,
不能太偏心。
重男轻女那种东西,
在他总统府并不适用。
儿子李继业也好,
女儿李莎莎也罢,
都是李靖的心头肉,
所以,
他不但渴望能给儿子找个好助手,
也能给女儿找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丈夫。
但就尘爷现在的状态,
他怎么看,
都不像对自家女儿有半点喜欢的样子。
难不成,
还真的要为了这场政治联姻,
赌上女儿的终生幸福?
一颗心七上八下,
李靖又盯着年轻人看了许久,
才叹道:“算了,
责备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你给我解释解释,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这次的记者招待会,
还有什么反转?”
“没有!”
“嗯?”
“没有反转。”尘爷抬眸扫了李靖一眼,“招待会的目的,
就是替苗欣公主澄清,
没有其他后续。”
“你……”
“总统先生,
两颗鸡蛋互相碰撞,
总有一颗会碎掉,
而另外一颗,
就算不碎,
也会产生裂纹。
我不太明白,
您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武力征服?
难道和平过渡不好吗?”
“和平过渡?
呵呵……”李靖突然笑了:“阿尘啊,
就说你还太年轻,
你别不服气。
你好好想想看,
从古至今,
有哪个国家建立新政权,
是不发动武力攻击的?
都说枪杆子底下出政权,
你告诉我和平过渡,
怎么和平过渡?
等到慕容康和慕容泾阳老死吗?
我看,
他们还没老死,
慕容川大概就继位登基了。”
“那又怎样?”尘爷轻轻挑了挑眉,“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
不是唐朝。
连慕容康都知道,
君主立宪制维持不下去,
才分权给总统府和国会。
总统先生不会想让历史倒退,
再三家合一,
让总统府一家独大,
将来再改总统府为新皇室吧?
您如果稍微了解一点点历史,
就应该知道,
复辟君主立宪制的下场有多可悲。
与其让自己也成为一个只能当八十多天皇帝的短命鬼,
倒不如将皇室和国会都牢牢捏在手心。
那样,
在国际上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在国内,
出现不利声音的时候,
还能主导舆论,
把皇室和国会推出去做挡箭牌,
何乐不为?
退一万步讲,
您就那么自信,
总统府现在手里的兵力,
能对抗得了慕容皇室?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总统先生,
一个能创立Hilltop的人,
没您想象的那么简单。”
冷不丁听到Hilltop这个名字,
李靖竟打了个哆嗦。
因为,
只要一提到这个组织,
他就会不由自主想起慕容瑞安那个变态。
想当年,
他李靖也是武将出身,
铮铮铁骨、一身本领,
可谁知道,
慕容瑞安会来刺杀他呢?
刺杀就刺杀,
纵观全球,
但凡是一国领导人,
都有被人刺杀的经历。
可别的杀手刺杀总统,
要么是收买总统府的佣人下毒,
要么是趁总统参加公众活动时枪杀,
要么,
直接制造车祸。
不管哪一种,
李靖都不害怕,
毕竟他很少出门,
总统府的佣人也都有严格的管理制度,
外院的佣人们,
连进主楼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被收买,
想刺杀他,
也无机可乘。
可慕容瑞安这个疯子非但不按照常理出牌,
还是个天才。
他轻而易举就黑掉了总统府的安保系统,
居然直接弄了架轰炸机往总统府扔炸弹。
李靖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