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冬季,天寒地冻寒风刺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穿着破棉袄的小贩正卖力吆喝着,一阵寒风刮过,往来穿梭的男女老少,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紧紧衣服,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寒风凛冽中,一辆赤红雕花双轮马车停在街边,上边下来个穿着棕色底子长裙,外配镶金边对襟夹袄的老妇人。老妇人走到包子摊边上:“老板,给我来五个包子。”
“诶!好嘞~”小贩殷勤地答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低低的吟诗声自脚边传来,老妇人低下头循声看去,发现包子铺的角落里有一团破布包裹的黑黝黝的东西。老妇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团破垃圾,仔细辨认老半天,才认出是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这乞丐就是倒霉的穿越女叶瑶。叶瑶正低头数着地上成群的蚂蚁,考虑是不是可以学狗熊想办法弄点儿蚂蚁吃,冷不丁一阵包子香自鼻尖飘过,她皱着鼻子咻咻吸了几口香气。
可怜脑子一受刺激,只觉得饥肠辘辘,叶瑶循着香味,颤抖着嘴唇微微抬头,正巧与仔细观察的老妇人四目相对。
老妇人冷不丁对上叶瑶的目光,不由唬了一跳:好一双灿若星辰的水眸!纳罕一个小小的乞丐竟也如此有才,不由地弯腰想蹲下身看个清楚。此时的叶瑶,眼神晶亮亮地闪着光辉,视线焦灼在包子上,猛咽了几口口水。
“赵嬷嬷,好了没?夫人在催了。”身后传来的叫唤打断了两人彼此观察的目光,老妇人闻言不敢再做停留,转身向街对面的马车走去。
叶瑶长叹一声,呼出的热气,在深冬的空气中迅速转化成了白雾,肚子又咕咕叫了几声,她双手环抱过膝盖,心想这次果然是大限已到。
只是内心的不平愤懑叫嚣得更厉害了: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日企辛苦熬了三年,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有机会到日本总部培训半年。
谁知为了多贪点小便宜,居然在泡澡的过程中被热气闷死了!闷死也就算了,居然万恶的穿越了,穿越也就算了,好歹也要在钟鸣鼎食之家不是?少说也要吃穿不愁不是?居然居然……成了小乞丐!!!
而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抛下的那个身体到底有没有人给披上件衣服?裸死?啧啧,想起都恶寒。
正骂骂咧咧的想的厉害,又是一阵冷风,街上尘土飞扬,叶瑶瘦骨嶙峋的身体打了几个寒颤,皮包骨的身上没有一丝儿肉,叶瑶似乎都能听到骨头随风撞在一起,发出嘎吱吱的声音。
叶瑶越想越是心头发寒,心里暗忖,这性命攸关的当口,只有活下去才是真的。她叶瑶大老远穿越来,可不是换个法子寻死的。
泥人都有三分气呢,叶瑶狠下心,决定来个乞丐起义,她瞄准了老妇人手中直冒热气的包子,咬咬牙颤抖着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膝盖,捏紧拳头,指甲抠进手心,泛起一丝疼痛。
借着这一丝疼痛带起的狠劲,叶瑶冲了过去,心里默念:要是我死了,小黑子,你可得给我找个坑埋好。
好嘞~~就是这一刻!吼吼~~包子到手啦,感觉到手里握住的一团温热,叶瑶撒丫子就跑!
“哎呀,我的包子!”老妇人惊呼道。
叶瑶刚迈出两步,就感觉后衣领被人给揪住了,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啊呜啊呜”地把包子往嘴里塞。
“哪来的野孩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身后一个粗犷的男声一边喝斥着,一边将叶瑶扭转过来,还不等叶瑶做出反应,男子已经提起醋钵儿大小的拳头,扑的一拳,正打在左脸上。
叶瑶的脸一歪,嚼碎的包子从嘴角喷射出去,在空中飞出许多道抛物线,一边脸颊火辣火辣的疼,耳边轰轰嗡嗡的一阵巨响,直觉得眼冒金星。
“看老子不抽死你!”那男子像是还不解气,骂骂咧咧地又扬起了手。
“住手,”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及时地制止了这场暴行,“算了,不过是个小乞丐而已,放了她吧。”
叶瑶眨巴眨巴眼睛,以便让视线更清楚,循声望去:一个温厚儒雅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辆马车旁边,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他声音虽然不大,但隐隐透出丝令人不容忽视的严厉。
“是,老爷。”抓着叶瑶的男子悻悻然地甩开手将叶瑶一扔,“算你走运!”临走时还不忘瞪上一眼。
叶瑶被男子甩开后,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刚才那一拳让嘴里剩下的包子碎碎都钻到了鼻孔里,她难受的连声咳嗽,视线却还怔怔地望着马车的方向。
马车并未离开,窗口边站着儒雅男子和刚刚买包子的老妇人。窗帘一角被一只纤纤玉腕撩开,露出大半张精致的容颜,对着那个儒雅男子低低说了些什么。男子微微皱了皱眉,狐疑地往叶瑶这边望了一眼,对着女子点了点头,接着转过头,对叶瑶身边的粗犷男子吩咐:“带她上后面的马车。”
粗犷男子瞪着铜铃大眼傻望着,似是对此不解。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儒雅男子不耐地一声呵斥后,粗犷男人赶紧抓着叶瑶的衣领,一溜烟儿地提着上了后面的马车。
叶瑶晕晕乎乎地被塞进马车,说是塞,真是一点都不假,不大的车厢里满满地挤了三个老婆子,五个小丫头,加上叶瑶共九个人,车里人厌恶地望着叶瑶肮脏发臭的身体,表情夸张地向里面挤了挤,虽然叶瑶颇不屑地认为他们是在做无用功。
车厢暖暖的空气里,叶瑶又饿又冷的身体似乎是受到了催眠,慢慢地开始脑子发晕,呼吸困难,视线变得模模糊糊。只有一阵冷风偶然吹开窗帘,让她稍稍清醒了点,眼角余光似乎瞥到小黑子又惊奇又焦急的眼神,以及小黑子手上半个不大的烧饼。
叶瑶陷入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家,正和家人说着这次在日本的生活。然而,耳边似有若无的说话声让她的意识渐渐清醒。
“还真是这丫头有狗屎运。”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在叶瑶耳边响起。
“可不是,要不然那样的天气,不是饿死,也得活活冻死了。唉~说到底啊,还是咱夫人慈悲。那么菩萨心肠的人儿,可惜怎么就蹦不出个儿子呢。”这声音稍显苍老一些。
“我听说夫人年到二十,才有了小姐,可是真的?”
“嘘~这话可不能瞎说。”苍老的声音刻意压低了道,“要是被别人听到,仔细你的皮!”
“我这不是相信刘嬷嬷才问问的嘛,哪敢和别人说去。”
叶瑶正想多搜集些信息,对话却被人打断,进来个婆子厉声呵斥道:“都瞎嚼什么舌根呢!当心拔了你们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