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和我们的战损比是六比一，一场伟大的胜利。”
穿着褐色衬铁皮甲的奥斯卡走在国王身旁，他们后方紧跟着十余名武装到脚后跟的禁卫军。汉斯萨隆穿着他父亲的盔甲，胸口护心甲上雕刻着展翅而立的喷火龙，肩上是垂到腿弯的暗红色革布披风。
“我让将近两千人去送死，而他们没有任何怨言。”国王走过堡垒外的一片焦土，目光在敌人尸体上稍稍停留，“我们没有取得完全胜利，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如果这就是胜利的代价，未免有些过于残酷了。”
奥斯卡听着国王这番并无偏颇的抱怨，转头看向后者侧脸。汉斯已经主动克服他见血就晕的毛病，为今后更多的正面冲突做准备，这种被动情况下他需要亲临战场。
国王用靴子踩踩地上水洼，问道：“雨什么时候停的？”
“天亮之前，正好是我们将堡垒内外敌人完全击溃后半小时内，停得很及时。安妮雅王后对天气变化的了解程度令我惊讶，传言总说灰港人能够看出天空未来的脸色，目前看来此话的确不假。”
汉斯轻笑，并下意识对几名路过的博雅士兵点头致意：“多亏这场雨，部队才能隐蔽在林子里不被发现，否则敌人的弓箭手在千米外就能看到我们。安妮雅她没受伤吧？”
“没有，王后有些体力透支，但没受任何伤。”北方骑士的目光落点变换到堡垒城门上，“陛下，您能告诉我……您是否真的信任她？”
“不，从不。”汉斯的回答低沉而肯定。
“那您为什么还要听从她的建议？从第二防线越过夏之桥，再从火焰湖西方浅滩渡河，埋伏到枫叶林来呢？让断后部队主动去库肯堡迎战敌军主力，这也是她的主意。”
“我只在意计划本身正确与否，至于是谁提出的，我不关心也懒得去关心。安妮雅她虽是在宫廷长大的公主，但我看她的思考方式更像将军，而且是会顾全大局的将军。”
“请恕罪陛下，我并不同意您的看法。”
汉斯脸上表情并无丝毫任何变化，他就好像完全没听到奥斯卡的话一样。而后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个决定其实很冒险，幸好我们对火焰湖敌军兵力估算和实际情况没差距太大。先头骑兵部队只有将近四千人，如果没有这场大雨，我们就会被阻击在火焰湖岸对面，艾施葛拉德安排在国境线附近的援军不到一天就能包抄我们后路。”
“但现在情况是这场雨的确下了，而且效果甚至比我们预期还好。艾施葛拉德现在可能还认为我们的部队全数驻扎在第二防线，但我担心他已起了疑心。”博雅国王头上没有任何能表明他身份的东西，但路过他身旁的士兵都用敬畏无比的眼光注视着他，“大概两天或一天后，北原鸦王就会恼羞成怒地从煮草城冲出，将第二防线彻底摧毁。”
“您早就做好牺牲两千条性命当障眼法的准备吗？”
“我不赞成这个做法，但也不反对。”
北方骑士正想继续说下去，他们正面却急匆匆跑来一名穿戴凌乱的博雅士兵，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手里还高举缠绕着群青色缎带的纸卷。这名士兵跑到国王面前，顾不得减速便狗啃泥一样跪倒在汉斯身前。
“陛下！这是王后从火焰湖堡垒文案室找出来的情报，还有今天凌晨时分我们在敌人指挥官身上搜到的消息。”士兵似乎跑了很多路，他说话时胸口剧烈起伏，“王后说这消息关乎局势输赢，请您务必第一时间得知！”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我一会儿自己去和王后回报。”汉斯将士兵双手呈上的纸卷拿在手里，并弯腰将其扶起，“辛德，去把骑士们集合到文案室，我们要召开一个重要会议。”
“任您吩咐，我的国王。”奥斯卡行了一个骑士礼，带着几名禁卫军向营地方向快步走去。而国王将群青色缎带解开，将这两封信件的大致长度尽收眼底。
“嗯，艾施葛拉德是真中计了……幸好。”国王手里第一封信字体有棱有角却不失美观，而且用的是名贵而稀有的狼芝墨水，很明显是北原统治者亲笔。信中提到了关于近期在北部国境线的兵力调动和一些针对博雅部队的侦查情报。当然目前情况下自然都没用了，但安妮雅送来这消息大概是想让自己知道艾施并没有对他们将计就计设下埋伏。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艾施葛拉德总兵力仍然远胜于我，他也不是没头脑的蠢材，一两场胜利不能代表什么，战局还不明朗。”汉斯萨隆很明智，他没有对自己目前不败战绩感到骄傲自满，而是时刻提醒着自己仍处于战局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