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菜菜抱着白猫,骑在穷奇背上。
穷奇展翅而飞,腾空飞起,火红的身子如同落霞红霜,在月空中呼啸而过,拉出一条顽艳的红痕,稍纵即逝,红影很快融化在浓墨浅淡的夜幕中,无声宁静。
耳畔只听得见穷奇振翅的声音,凉风吹散了她的鬓发。
带着咸涩的酸意。
苏菜菜低下头,看着简林伫立在简府的院子里,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白墙黑瓦将他的身影掩住,苏菜菜这才吸了吸鼻子,回过头来,抱紧了自己怀中的白猫。
那个男人到底是有多爱胭脂,才会在她死后穿上她的衣服扮上她的样子模仿着她的一切。明明他上一秒还在郁郁怨毒,看到胭脂的下一秒便将什么都抛到了脑后,眼中心里只剩下了胭脂,那原本苍凉暗恨的眸子,溢满了狂喜和不敢置信,箭一般飞到她的面前。
珠光月华,熠熠生辉,整个夜空都会被他的眸中的喜悦点亮。
苏菜菜鼻头一酸。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日,宫玖闻到了月斩花的花香之后,便箭一般从她的身边飞射出去。
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日夜幕也是如同今日这般寂静,宫玖独自一人站在花圃中,明明狂喜得手指都颤抖了,但却仍旧按捺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采摘着那朵血红的月斩花,像是怕惊扰到了佳人旧梦似的,残暴而温柔。和简林在光圈中看到胭脂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滚烫灼人的狂喜,掩都掩不住。
夜风似乎更凉了,吹得苏菜菜的眼眶生涩,眼泪流了出来。
她拿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鼻头泛红。
宫玖,想必很爱玉晚蝉吧。
所以才会在玉晚蝉死后,扮作她的模样,穿着她的红衣,模仿她的动作,就仿佛她还活着一样。
就像简林那么爱胭脂,爱到明明分别了三年,但再相见时却宛若从未分开一样,眸中眼里都是她的模样,满心满耳里都是她的声音,旁人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苏菜菜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狠狠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可是动作做了一半,便如同再也控制不住了似的,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如同洪水一半涌出,热烈而肆意,永无止息。
就让她最后一次再为他流泪。
苏菜菜,只许哭三分钟,三分钟之后,你就又会变成那个没心没肺的苏菜菜。
只有三分钟。
纪念她死去的爱情。
苏菜菜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白猫拧着眉头,拿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穷奇咬着牙根挥舞着坚强有力的翅膀,在长街上空一曜而过,红影渐逝,消失在沉沉黑夜里。他们飞过的地方,古宅群里纷纷亮起了一盏盏明亮的纸纱窗灯。
谩骂的声音不绝于耳。
“哪个混账大半夜的不睡觉啊,吵得人不得安宁,哭着赶去投胎啊?”
“有病啊这人,要死死一边去,别打扰大爷我睡觉!”
“该不会是闹鬼吧?”
……
那一夜响彻整个城镇的鬼哭狼嚎成为涅城永远的传说。
……
苏菜菜回到了客栈,穷奇收了翅膀变成了黑猫的模样,落到地上。苏菜菜抱起白猫,黑猫身姿矫健地爬到了苏菜菜的肩膀上,蜷成一团,将她的肩窝当做了软垫。
房间里的两三岁的小男孩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迈着光溜溜的两条小粗腿,跌跌撞撞地爬到了床上躺平,身上溢出黑色的光芒,待光芒褪去,小男孩变成了婴儿的模样。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闭上了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
苏菜菜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推门进来。
她肩膀上的黑猫,鼻子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什么令人心生警惕的味道,支起了脖子,金眸熠熠生辉,环顾四周,仔细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苏菜菜察觉到黑猫的异常,顿住了脚步,侧脸问:“有什么不对吗?”
黑猫疑惑地望了望四周,最终只摇了摇头,慢慢缩回苏菜菜的肩膀上,蜷成一团。
苏菜菜不明所以,忙碌了一晚上,又一路哭了回来,身心皆是疲惫至极,只想赶紧睡个大叫,谁喊都不起来。她怕婴儿半夜会滚下床来,便将床上的婴儿抱到了床里头,她怀中抱着白猫,将黑猫扔到了脚边,脑袋往枕头上一歪,便很快进入了梦想。
待屋中一人两兽的呼吸都变得平稳熟睡之后,婴儿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脑袋,白净的小脸上,挂着与他年纪极其不相符的深邃和冷毅。
婴儿的眼睛黑漆漆的。
静静地看着苏菜菜的脸,最后将眸光落到了她哭得红肿的眼皮上。
眉头拧了起来。
他挪了挪身子,想要靠近苏菜菜一些,但突然听到一声压抑着怒气和威胁的喵声,婴儿一愣,黑猫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浑身黑得发亮的皮毛炸起,危险地瞪着婴儿。
婴儿看了黑猫许久,闭上了眼睛。
翌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苏菜菜睡到下午日上三竿这才爬起了床,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婴儿正眼巴巴地看着她,苏菜菜一愣,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抱起婴儿,轻笑道:“你应该是饿了吧。走,我们下楼找吃的去。”
洗漱了一番之后,苏菜菜抱着婴儿,身后跟着黑猫两只猫,声势浩大地下了楼。
找掌柜的要了几碗新鲜的羊奶,苏菜菜端起瓷碗,小心翼翼地喂着婴儿喝奶,但婴儿在的嘴小,白色的奶汁大部分都从瓷碗的边缘溢了出来,苏菜菜拧着眉头,却看到婴儿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唇,苏菜菜疑惑了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轻笑道:“我不喝,你喝就好了。”
婴儿将脸侧到一边,没有理会苏菜菜。
苏菜菜咋舌,莫非是会错了意?
心中猛地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