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相识(1 / 2)

 金军是下午才到达农安城的,这里城小人少,见一下子来了这麽多杀气腾腾的骑兵,把城里的人和城外库鲁部落的人吓的不轻,好在金军中的乌拉人不少,年青一代的乌拉兵在关内长大,对老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老一点的不一样,踏上老家的土地看到老家的乡亲,激动得不得了。农安城这里城小墙破房子少,队伍一停下来就在城外扎营,正好离库鲁的营地不远,有不少人到库鲁的营地找老乡问这问那。库鲁在满泰和布占泰两位贝勒统领乌拉部的时代就是乌拉人的英雄,听说老库鲁在这里,老兵们还专门带着同在军中的子侄来拜访请安,一时间库鲁这个小小的营地热闹起来,乡亲们也总算吃到一顿饱饭——乌拉兵们带来一些路上吃的面饼和炒米送给乡亲。

四贝勒找其他贝勒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这里住几天,部队中的乌拉人不少,难得回趟老家不让他们呆两天情理上说不过去,而且这一带还有一些没入关的乌拉人,估计这几天也会来看看亲人。当年建州部把乌拉人坑苦了,杀人灭族不说,青壮男女都被强行带走,留下的不是想库鲁这样逃到山里的乌拉顽固分子,就是一些老弱病残,十多年过去了,仇恨已经湮灭得差不多了,但乡情总还是有的。四贝勒讲人情,大家也不能不近情理,没人表示反对,就连大家一向认为缺心眼的阿济格贝勒也赞成,他那个强悍的老娘就是乌拉人,而且是已死去的乌拉贝勒满泰的女儿,他可不愿意回沈阳后让老娘找他的麻烦。

等这些贝勒们出去干自己的事情后,三贝勒莽古尔泰和四贝勒皇太极这两个和硕旗主贝勒谈的话题就不一样了。莽古尔泰担心老奥巴守不住自己的老窝格勒朱尔根,科尔沁就是个穷光蛋,察哈尔汗这次不仅带了自己的察哈尔本部精锐,而且还有喀尔喀各部的人马,算得上是兵强马壮,老奥巴的部落能凑出一千披甲兵都算他有本事,其他科尔沁部落见察哈尔汗来了,恐怕宁愿呆在家里也不敢去帮他们的部长。

莽古尔泰抱怨老汗找了这么个穷弱的盟友,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自己倒霉还要把别人拖下水。要救老奥巴应该老汗自己去,他老人家倒好,到镇北关逛了一趟,打完猎就一拍屁股回沈阳了,而且带出来的二万人,除了他们兄弟这五千人,其他人都跟着回去了。老汗也够糊涂了,真要帮这个忙就应该多派些人,光这五千人根本不够用,打起来肯定吃亏,他的正蓝旗才二十一个牛录可经不住消耗。

皇太极笑了:“五哥,我的正白旗十八个牛录都不怕,你怕什么,救不了就不救了,算奥巴自己倒霉。我想在农安塔扎营就是留了一手,我们从镇北关出发,一路急行军走了六七百里路,人困马乏在这里休整几天,老汗也不能怪罪我们吧,可有这么几天时间,格勒朱尔根的情况就清楚了。老汗在初六就派出孟格图带两千人先走了,这两千人都是归附过来的蒙古杂兵,说白了就是去探路的,我们就等他们的消息,如果能打,从这里到格勒朱尔根五六百里,我们三天就可以到,如果不能打,我们就赖在这里让老汗自己看着办。”

莽古尔泰放心了,他也是这么打算的,皇太极的小算盘和他打到一处,那老汗就不能把他们哥俩怎么样,再说这五千人中还有大贝勒两红旗和二贝勒的镶蓝旗的人,他们肯定也不愿意白白损失人马,到时候大贝勒、二贝勒自然会帮他们说话的。突然,莽古尔泰又想到一件可怕的事:“那老汗万一发起疯来打我们怎么办?”

皇太极一下子就有点焉了,老汗确实老了,动不动就发疯,而且这些年总看他们几个老贝勒不顺眼,时不时把他们臭骂一顿,罚他们的牲口、银子,甚至没收他们几个牛录,着急上火的时候,把他们揍一顿都有可能。

“实在不行就忍一顿鞭子吧,总比损失人口好得多。”皇太极迟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回答,两人都沉默了。

这几年,老汗对他们这几个年长的儿子越来越冷淡,天命六年让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这几个老儿子还有老汗死去的弟弟舒尔哈齐之子阿敏四大贝勒共理国政、按月分值,可才一年又来了个“八王议政”,把小贝勒德格类、岳托、济尔哈朗、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都塞进朝堂共同议政,岳托和济尔哈朗一向精明能干也就罢了,可阿济格是有名的缺心眼,多尔衮、多铎都是毛孩子,他们来捣乱还差不多,这明摆着就是不喜欢他们老贝勒嘛。而且,老汗越来越怕死了,在辽阳时老汗以匪盗益多为由,要求每到天黑必须关闭汗王宫的宫门,如有要事必须在宫外先击鼓鸣锣通报再以文书信件转达消息,一次有几个侍卫夜里忘了关门,老汗大发雷霆马上把这几个糊涂蛋给剐了,这是做给谁看大家心里清楚。今年年初迁都沈阳,老汗连脸都不要了,直接把汗王宫建在沈阳北门的瓮城里,把守门的明军小兵住的地方简单改成一座两进四合院就做了他的王宫,还说这样最安全。老贝勒们心里都有数,几个盗贼有本事进后金国都城闯汗王宫吗?那才叫怪事,至于防明军更是胡扯,应该是明军防老汗才对。真正的原因就一个,老汗在防备自己的亲儿子,一想到这里,老贝勒们心就凉了。

莽古尔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前的事还是得先顾着,他开口道:“老八,镶黄旗几个白甲通报说,有察哈尔人到农安塔抢劫,这事可得琢磨琢磨,别是察哈尔汗把老奥巴揍够了,又向南边来找我们的麻烦。”

皇太极想了想,摇摇头:“不太可能,察哈尔汗要有这个胆子早就和我们打了,可他收了明国的钱和我们作对这么多年,除了逼着他统领的内喀尔喀各部和我们打过,他的察哈尔本部什么时候和我们真打了,他也就是敢欺负内喀尔喀和科尔沁罢了。放心吧,五哥,镶黄的白甲去追了,抓几个人回来问问就清楚了。”

到了天晚的时候,阿济格急冲冲跑来了,说他的白甲现在还没回来,他担心出事要亲自带人接一下。阿济格很害怕,父汗把镶黄旗交给他掌管,他可不敢出差错,金国每个牛录最多也不过十个白甲巴雅喇兵,都是各旗的宝贝,而两黄旗旗主是老汗本人,两黄旗白甲实际就是老汗的亲兵、心头肉,要是随便就丢了十来个白甲,阿济格担心老汗的鞭子饶不了他。

莽古尔泰和皇太极也怕出事,马上同意派人去接一下,不过不同意阿济格亲自去,白甲兵出事还好说,要是阿济格出事他们才真麻烦了,这可是大妃的亲儿子。但阿济格一再坚持要走一趟,他眼泪都要出来了,一想到老汗的鞭子他可是怕得要命。老五和老八商量了一下,估计让老十二在大营等着就是折磨他,不过阿济格实在有点缺心眼,得有精细的人陪着,两人想了想,找来萨哈廉和阿巴泰,这两人中阿巴泰是老汗的第七子,久经沙场老谋深算,而萨哈廉是大贝勒家的老三,做事心细又精通蒙古事务,有他们陪着比较让人放心。

于是,这三个人各带所属牛录的精锐趁着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就赶紧上路了,他们冒着风雪一路跋涉,总算没白辛苦,半路上与图赖一行人碰上了。

雪在傍晚时分就停了,风也小了许多,在通往农安塔的土路附近,一处背风的小山丘后,几十堆篝火在噼噼啪啪地燃烧,篝火围着的中间零散地搭了些简单的营帐,三五成群的士兵们懒洋洋地围坐在火堆旁打盹,不时轮换着有人披着甲、夹着刀矛离开火堆,哈着气围着营地一路小跑转一圈,然后回来接着烤火。

图赖他们与大队会合后,大家一商量觉得从这里到大营还有好几十里路,走夜路又累又不安全,而且阿济格他们出来时还专门带了营具,所以下决心就在这里野外宿营了。

李榆就坐在他自己点的篝火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火堆添几根树枝——别人忙着扎营时,他在周围砍了不少柴火,他经历这种情况又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该这么做,他要把火烧得最旺让同伴暖和一些,反正轮不到他值守。图赖被那个叫阿济格的贝勒叫走了,李榆对这个贝勒印象很差——这家伙对人爱理不理,而且一脸的**子,好像图赖大哥也不喜欢他,很不情愿地跟他走了。

李榆身边现在坐着个粗壮的中年汉子,牛眼和铁矛转了一圈回来看到这个人立即躲到其他地方去了,只有鳌拜还在他的马肚子底下裹着一张毛皮呼呼大睡,这小家伙大概累坏了。

中年人说了声:“还是你这里最暖和。”就一屁股坐下,摸出一个细长管子在火上点燃吧嗒吧嗒用嘴抽起来,李榆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他鼻子抽动了几下,那人马上笑眯眯地把管子递到他手上。

“抽几口,这是好东西,最能解乏。对,就这样使劲抽。”

李榆呛得连声咳嗽,脸憋得通红,急忙摆摆手还给那人,那人笑得前仰后合,随手接过来接着抽。

”我叫阿巴泰,我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榆,乌拉山库鲁大叔部落的。”

“乌拉人!你还没有编旗吧,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像是那些尼堪的名字,你这么高大威武应该取个好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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