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德,操刚刚在《孙子兵法》中又有所新体会,你我正可好生交谈一番。”看到程立来到,曹操乐呵呵地放下书简,说了一句几乎让程立能够晕厥的话来。
程立有时候真的难以对他的这个主公有很定位的评价,有时候曹操就像一个地痞一样无赖,有时候却像一个帝王般威严外射,有时候还像一个痴迷于兵法的行军谋士一样苦读兵法,有时候更像一个流氓一样盯着大街上美貌妇人的丰满胸脯看直了眼,究竟哪一个才是曹操的真面目呢,程立说不上来。其实,不要说是他,就算是跟随曹操最久的夏侯兄弟与曹家兄弟,也是摸不透曹操的性格。
就那一件事情做例子吧,在成为兖州牧之前,夏侯兄弟与曹家兄弟都是称呼曹操的表字,或许是因为当时实力太小的缘故,曹操更喜欢与手下兄弟称兄道弟,对此倒也没有任何的介意。后来,兖州立足之后,曹操身价倍增,一下子跃入天下大诸侯的行列,夏侯兄弟与曹家兄弟却依然如以往那般称呼曹操为孟德,曹操虽然口上不说,心里却是暗暗不爽。后来,有一次,曹操少时一个好友给其来了一封信,本来信早就到了,但是曹操偏偏安排手下一个忠心的苍头在他宴请手下文武之时送到,而且还是酒宴喝得正尽兴的时候。这封信的内容自然是祝贺曹操成为兖州牧,字里行间对曹操的称呼自然还是以往那般为“阿瞒”,曹操拿着信刚刚看了个开头,便站起身来大怒道:“欺我太甚也,阿瞒二字岂是汝能称呼得?”说罢,曹操当即便将信撕了个粉碎。
如此一闹,本来欢愉的酒宴就在不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夏侯兄弟以及曹氏兄弟自然没有多想,以为是那封信的称呼惹得曹操不快。但是,第二天的时候,荀彧有意无意地透露了这一信息,夏侯兄弟与曹氏兄弟自然恍然大悟。自此便称呼曹操为主公,曹操心知肚明,一番客套,说是都是本家兄弟,称呼“孟德”即可,更说那天是醉酒导致失态,但夏侯兄弟与曹氏兄弟也不是傻子,哪里还敢再喊一句“孟德”,这件事情也就如此结束了。
曹操不提此事,程立可不能不提,毕竟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来到州牧府的,于是便恭恭敬敬一躬身道:“主公,眼下四下谣言已起,兖州军心民心皆是不稳,主公当及时对此事进行处理,迟则生变啊。”
曹操呵呵笑道:“仲德此来,莫非已有对策?”
程立见曹操丝毫不提当日之诺言,摇了摇头道:“平息此乱,并无良策,却是有一法可为之。此计乃属下所献,主公只需将属下治罪,斩首于东市,自然就能消除这场即将发生的民乱。”
曹操依然是呵呵笑道:“仲德勿急,在东郡之时,操曾经说过,仲德乃操之左膀右臂,如何能折之,此事操已有对策,仲德莫急。”
“莫急?”程立不由大感郁闷,越发弄不清曹操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就在这时,忽然帐外传来曹操亲卫的声音:“启禀主公,付愈大人在外侯见。”
付愈?程立的脑海中立即闪现出一个人的脸型来,同时心中一震,暗道,莫非主公想让付愈做那替罪羔羊不成?
正在思考间,付愈走进门来,向曹操见了礼,然后站在原地,等候曹操的吩咐。
曹操问道:“之悲啊,汝跟随操已有多年了吧?”
付愈闻言一愣,急忙回道:“回主公,属下跟随主公已有七个年头了。”
曹操点了点头道:“嗯,看来汝是从张角叛乱之时便跟随于操,七年了,人生有几个七年啊,汝如此忠诚之人,操竟然没能给予重用,实乃操之过也。”
付愈跟随曹操日久,是以极为了解他的脾气,曹操越是这样说,付愈知道接下来必有事情发生,额头当即冒出一片汗珠,急忙跪在地上道:“属下蒙主公信任,担任监粮重责,每天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懈怠,还请主公明鉴。”
曹操道:“这一点,操心中明白,正因为汝之忠心,操才会将监粮之责交给汝手中。之悲,今日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礼,起来说话吧。”
“是,主公。”曹操越是这样,付愈心中越是害怕,虽然听命地站起身来,脸上的忐忑不安之色却是丝毫未减。
曹操又问道:“之悲家中有几房妻妾,几双儿女呢?”
听了这一问,付愈心下又是一紧,却是不敢不实言回答道:“回主公,属下家中有一妻一妾,两男两女。”
曹操道:“之悲真是好福气,不知儿女年龄都是几何?”
付愈答道:“长子十三岁,长女十二岁,次子七岁,次女只有三岁。”
曹操点了点头道:“之悲,操就将你那次子、次女分别收为义子、义女,不知之悲意下如何?”
付愈终于断定曹操一定有什么事情让他去做,而且马上就联系到眼下遍传开来的人肉干事件,眼前一阵发黑,又一次“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急忙磕头道:“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属下…属下……”
属下什么?付愈忽然发觉到了嘴边的话不知该如何去说,只是不住地磕着头。
曹操叹道:“之悲,你我虽为主从,然却犹如兄弟般,眼下为兄遇到了一些困难,难道贤弟忍心见死不救吗?汝且放心,汝之妻妾,操会好生照顾,汝之儿女,犹如操之亲生儿女般待遇。”
付愈不是傻子,听了曹操这话,明白此事曹操早就下了决心,已是无法更改,于是便不再磕头,一脸悲戚地站起身来,平缓了一下心情,叹道:“主公旦请安排,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曹操也叹道:“之悲,操也知汝乃忠义之人,日后定堪大用,此次行如此之法,实乃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也。汝且放心上路,明日操便征辟汝长子为州牧府掾,汝长女之婚事,也包在操身上,所嫁之人必名门望族之子也。”
付愈听了,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长子为州牧府掾,日后前途一片,长女日后嫁给名门望族之子,次子与此女被曹操收为义子与义女,就算付愈活到八十,每年升一次官也是做不到这一步,只是,儿女的荣耀却是要用他的性命来换取。
看着付愈脸色如常,曹操也放下心来,大喝一声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