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心头一震,杜鹃这是向他彻底表白心迹了,尽管他早就知道,可是她明明白白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杜鹃,人与人之间其实就是缘分二字,我们的缘分就是做朋友,你明白吗?”既然女孩子都挑明了,路鸣也无法再躲藏了,这事总得有个了断,拖下去也不是回事。
路鸣并不讨厌杜鹃,甚至有点喜欢这姑娘,为人、性格、相貌等等都是挺招人喜欢的,但也只是看着喜欢而已,在眼里,不在心里。
“是因为我的……身份卑微。”杜鹃咬着嘴唇道,眼角流出两滴滚圆晶亮的泪珠,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好像瞬间失去了全身的血液似的。
“这么跟你说吧。你也知道,采莲和张子扬就是有缘,我从来没有因为采莲的身份看不起她,相反,我一直把她当成姐姐对待。”路鸣解释道。
“嗯,我明白了,谢谢路先生。”杜鹃嫣然一笑道。
路鸣却是出了一身冷汗,刚才杜鹃的脸色真把他吓着了。
送走杜鹃后,路鸣兀自惊魂不定,他实在是太害怕不小心伤到这个姑娘了。
他知道,如果不是心里挂着他,杜鹃早就是上海最红的头牌了,虽然他无法接受她的爱,但是爱本身是没有错的。
“一个人发呆了,想什么呢?”
路鸣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张子扬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
“我说你出现前能不能先给个动静,这样会吓死人的。”路鸣脸色真有些发白。
“那是因为你被什么人迷住心窍了,如果不是我叫你,你还醒不过来呢。不过我提醒你啊,跟杜鹃姑娘纠缠不清,小心后院起火,明珠妹妹那火爆脾气……我可挡不住啊。”
“你自己一肚子坏水,还有脸说别人啊。”路鸣跟他是一点也不客气。
“要我说呢,长三公寓是个火坑,哥哥我是没办法,已经跳进去了,你可不能再往里跳了。”张子扬叹息道。
这话他倒是真情实感,只有他自己明白,跟采莲相好这几年,他心里受了多少煎熬,简直是没法跟人说,哪怕跟路鸣也不能说。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一间茶楼,要了一间包厢,点了一壶茶。
中午吃得太腻了,需要一壶浓茶解解油、清清神。
“对了,你跟采莲的事究竟想要拖到什么时候?”路鸣问道。
这种事他本来不愿意过问的,有些犯忌讳,可是午饭离席时,他看到采莲泪眼潸潸的样子,心里感觉有些不忍。
上海滩的长三公寓,跟北平的八大胡同基本是一回事,只不过洋派一些,对于女人来讲,那里就是火坑。
路鸣跟张子扬去过几次长三公寓,张子扬去见采莲,他就在外面等着,回来后他会郁闷半天。有一次他突然跟张子扬发火,要他立即娶了采莲,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我也想早点啊,可现在这种状况,我没那个能力嘛。”每到这时候张子扬就熄火了。
民国的社会风俗就是这样。类似采莲这样的女人,可以做偏房,但必须嫁给在社会上有地位很风光的人,张子扬因为警察局探长的身份,才有资格追求采莲。
路鸣拿出了一摞银票放在桌上,总共一万元:“就当我借给你的,这两天找个时间把采莲接回家吧。”
“你什么意思,打我脸是吧?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张子扬推开那叠银票,真的发火了。
“你是我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等你有钱了以后再还给我啊。”路鸣寸步不让。
“你别说了,这件事不行,我必须靠自己!”
“混蛋,就为了你那点自尊,宁可让采莲每天在煎熬?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在我面前,你还讲究什么自尊?”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把钱收起来!”张子扬眼睛都红了。
拿路鸣的钱帮还赌债没问题,拿路鸣的钱还酒楼的欠账也没问题,但就是不能拿路鸣的钱去赎采莲。这是张子扬的底线。
“你不收是吧,好的,明天我直接把钱给采莲送去,到时候看谁打谁的脸。”路鸣收起钱冷笑道。
“好,采莲要是用你的钱赎身,她就是你的女人,不再是我的了。”张子扬也瞪着牛眼睛怒声道。
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像两头斗兽,互不相让。
“这事没完,你给我等着!”路鸣不依不饶,拍了一下桌子。
张子扬端起茶壶猛喝了一大口,应道:“嗯,我等着,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