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蜡烛,她睡眼朦胧的推开窗户,发现是他们,瞌睡醒了一半,立马开门出来。
“从墙头砸下来的?伤着没有?”
燕靖予坐在地上,身上沾了不少泥土,酒劲上头后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揉着脑袋点了点,突然就扑过来抱住她。
“阿鲤。”
“嘶~”嬴黎倒吸一口凉气,忙问枫扬:“他都喝醉了,你把他带来干嘛?”
枫扬眨眨眼:“殿下喝醉了就喜欢找姑娘你,我就带过来了。”
“你是真不怕出事啊。”嬴黎对这小子的心大无话可说,看了看醉懵了的燕靖予,直接把人扛在肩上:“你就没想过万一遇上刺客?如今想杀他的人应该很多。”
枫扬摇摇头:“没想过。”
无语。
嬴黎不想和他说话了,扛着燕靖予进屋,枫扬做贼心虚的哑着嗓子喊:“嬴姑娘,我明天早上来接殿下。”
说完,他就欢快的走了。
嬴黎更是无语,看来等燕靖予酒醒了一定要提醒他,喝醉后容易被枫扬那小子卖了,得当心。
秦嬷嬷已经不跟她一屋睡了,所以嬴黎只能自己动手给燕靖予脱了衣裳鞋袜丢进自己睡暖和的被窝,在床边犹豫了许久,还是重新拿了张被子出来,准备在小榻上对付一宿。
被窝可以再暖,她快困死了,实在没心力去占便宜。
安安静静过了一夜,拂晓的时候燕靖予就醒了,虽然有些头疼,可是陌生的环境让他一激灵,立刻坐起来。
罗帐里面挂着的东西很多,他看着有些眼熟,四下一打量,就发现了还在裹着被子呼呼大睡的嬴黎。
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睡在了她屋里,燕靖予狐疑的走过去,见她没有要醒的迹象,确认屋里没有其他人后,反倒松了口气,弯腰细细的瞧着她。
嬴黎动了动,懒洋洋的掀开一只眼皮,瞅了他一眼又坚持不住闭上了,翻个身拉着被子盖住脑袋,不愿意被打扰。
“呵~”他忍不住想笑,轻轻拉下被子:“阿鲤。”
嬴黎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意识都还在睡梦里。
“我去上朝了。”他不能在这里久待,一旦让人发现,说不清的。
嬴黎依旧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摸摸她的脸,又伏身亲了亲,把她抱回床上,趁着嬷嬷们还没出来,燕靖予很快就走了。
回东宫梳洗更衣,他踩着时辰赶上了早朝,到也什么都没耽误。
就是秦嬷嬷闻着嬴黎被子上的酒味有些疑惑,一整天都在追问她是不是悄悄喝酒了,嬴黎否认了她也不信,怪让人头疼的。
没几天,太子妃的事就提上了议程,虽然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太子妃之位定然是嬴黎的,可是依旧有人想要搏一搏运气。
早朝之上,便有人上折进言:“太后年事已高,因杨家的事伤了心神,若是册立嬴家小姑姑为太子妃,只怕会刺激太后,还望皇上与太子殿下三思。”
“杨家罪有应得,为了一个罪臣之门,耽误我的婚姻大事,值吗?”燕靖予率先开口:“太后心性坚毅,不会因此事伤心的。”
那人还是坚持:“嬴家小姑姑年长于太子殿下,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
“尔等也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谁家里还没个二十出头的美妾?”燕靖予打量着他们:“怎么?你们一房跟着一房的纳小姑娘为妾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不会被人耻笑呢?”
那人被怼的无话可说,好些准备帮腔的人也不敢开口了。
沈毕说道:“嬴家小姑姑知礼懂事,直率良善,虽不是温柔贤惠的性子,却聪明好学,有容人雅量,大家风范。”
他捧着嬴黎,附和的人自然很多,有的没的都是一顿夸,燕靖予则仔细观察着宣德帝的反应。
他并没有当朝表态,听大臣说完就宣布退朝了。
沈毕有些担心,出宫时与燕靖予念叨:“杨家的事让皇上心里也有着芥蒂,只怕赐婚的事不太好办啊。”
“如今也轮不到他做主了。”燕靖予压低声音:“外祖父不知,我问过太医院,说因为皇后没了孩子的事,皇上的心神遭受重创,时日不久了。”
沈毕惊了:“当真?这一年来,见他精神还不错啊。”
“病了几十年,夏氏替他调养了十几年都不见好,哪里是几个月的时间就能调理过来的?皇后为了怀孕,给他用的都是虎狼之药,瞧着精神不错,其实内里早就虚透了。”
沈毕一阵唏嘘:“当真是不择手段呐。”
“外祖父可知燕忱白与许氏回家探亲的事?”
沈毕点点头:“自然知道,他如今能依仗的只有两江总督了,不巴结好还能如何?”
“许氏也不是省油的灯,燕忱白有孕的两房小妾,一个摔倒小产,一个吃错东西没了孩子,还都是许氏离家后发生的。”
沈毕神情复杂:“还好你如今入主东宫,将来成亲了,离他们也远些,那嬴鲤虽然能干聪明,可是龌龊手段让人防不胜防,还是得当心才是。”
“嗯,这个自然。”他打听这些,就是防着嬴鲤也着了这些道,所以即便沈毕不提,他也会上心的。
册立太子妃的事,下朝后嬴岐自然也会去说给了嬴黎听,可她并不太关心,而是捧着本书仔细看。
她本就喜欢看书,认字多了之后,看的越发起劲。
把她最喜欢的点心推过去,嬴岐仔细打量着她:“姑姑不关心?”
“我需要关心吗?”她认真看着书:“燕靖予想娶我,就得他自己摆平一切,不是吗?”
嬴岐一怔,笑了:“的确如此,那姑姑有何打算?按如今的发展,即便嬴氏没再对太子助力,他依旧掌控了人心,每一次巡政,都在扶植自己的势力。”
“小动作罢了。”嬴黎并不把这些放在心里:“根本问题不解决,扶持再多的人都没用。”
嬴岐不大懂了:“还请姑姑赐教。”
“裁军之后是不是会有很多人回乡种田?田地是不是都在权贵手里?百姓要租用田地才能耕种,一年辛苦可能都吃不饱饭,最后得利的还是权贵,这是不是一个问题?”
老头儿沉思了。
嬴黎继续:“大周对瓦剌永远处于防守状态,通海关到现在都没还拿回来,南越小国都能时不时挑衅大周,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了,只想着敛财准备着改朝换代,这是不是问题?”
老头儿越发沉思。
“这两件事随便完成一件,就足以笼络天下民心。”嬴黎放下书:“天下百姓有多少?权贵又有多少?杀权贵得民心的事一本万利,就看有多在乎史书对自己的评价了。”
嬴岐点头:“姑姑说的两个问题,的确不容忽视。”
“总说民生凋敝,却不想法子让百姓有奋斗的动力与目标,纯属无能还要找人背锅。”她点点书:“这些日子,我都在看历朝历代对田地分配的措施,发现兼并现象尤为严重,即便是立法限制,也无济于事,若是有法子让人断了兼并土地的心思就好了。”
嬴岐细想了一阵:“只怕很难。”
“田地越多税越多,好不好使?”嬴黎把自己思量的主意说出来:“似乎也不行。”
她自己思量了起来,嬴岐看着她,反倒有些欣慰。
她想事情太过通透,只要肯在正事上用心,权术中浸染的燕靖予也不会是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