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桃忙放下的手中的东西迎上去。
双方一碰面,林大老爷笑道:“今日最后一天,我听说有许多人已经交卷出来了,过来瞧瞧你。”
宁桃把林大老爷请进屋里,让小武倒了茶,道:“我也正想去找舅舅呢,须得麻烦舅舅帮我看看这篇文章可有什么问题。”
他关键是初稿改了两三次,心里改着改着就没底了。
林大老爷接过他递过来的纸,仔细瞧了两遍,大手拍在桌上,哈哈笑道:“好好好好!”
宁桃:“……”
林大老爷道:“我瞧着问题不大,只待放榜了。你别担心,你这文章思路清晰,即写明了历史事件,又引申到了如今的形势,还把人物的背景与经历写到了,光是这几点已经很不容易了,且篇幅占的又不多。”
宁桃微微松了口气。
林大老爷道:“你哥哥和表哥他们还没出来?”
“出来了刚到家。”
宁桃出来的算早得了,宁林和王大比他慢了个小半个时辰,王三刚到没一会。
估计三人还在泡澡呢。
林大老爷道:“今日十五,我在家里备了酒席,你们一会一起过来吧,你表哥他们今日也回来了,咱们一道热闹热闹。”
林大老爷想了想道:“你可不能推脱,今日必须过来,你那几位表兄妹们你还没见过呢。”
话都说到这份了,宁桃更不好意思拒绝了。
林大老爷见时间还早,让他赶紧回去休息休息,晚上再派车来接他们。
有了林大老爷的保障,宁桃算是一颗心放进肚子了。
上床后倒头就睡。
还是小武和东桂两人把他给喊醒的。
宁桃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一眼屋里跳动的灯火,倒头又要继续睡。
小武忙从后面撑住他道:“公子,林家的马车在外面等有一盏茶时间了。”
宁桃脑子还是没转过弯来。
小武道:“您忘了,今日十五,大老爷说请您和大公子他们一道去林家过节。”
宁桃哎呀了一声,忙穿好鞋,换上小武给他准备的衣裳,紧赶慢赶收拾好出去已经戌时三刻了。
也亏得今日中秋节,戒严的时间往后推了推。
到了林家,林大老爷领着大家先给老太太请了安。
这才给宁桃介绍了林家的几个孩子。
林大公子已经二十五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宁桃来的时候得亏带了几个红包,给大公子和二公子家的孩子每人一个,又给年纪比他小的几个弟弟妹妹一人一个。
不过宁桃自己也是收了红包的。
老太太的,大老爷和二老爷的。
认完亲,一群人坐在院里赏月饮酒吃东西。
宁桃发现林家过节的气氛特别的浓厚。
不像他们家。
不对,打他有记忆起,好像就没怎么过过中秋节。
跟老太太在一起的时候就两个人,吃个月饼喝个桂花茶就算过节了。
再后来守孝三年,基本上的节都是免了的。
后来他去书院读书了,一家人东奔西走又没法安定下来,除了春节,其实极少能聚在一起的。
宁桃正在感慨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隆重地过中秋节时。
林三姑娘笑道:“祖母,咱们一起玩击鼓传花吧,花到了谁的手里,谁起来就做一首与中秋有关的诗怎么样。”
老太太笑道:“我老婆子可不玩,我不会作诗。”
三姑娘道:“您给咱们当裁判呀!”
四姑娘忙附和,“祖母来吧,人多热闹,而且我觉得父亲和大伯也要一起玩,不然的话不公平。”
宁桃一听说作诗就头大。
还跟中秋有关的。
他给自己灌了口桂花酒,就见三姑娘和四姑娘已经把小鼓放到了老太太的跟前,还用一方帕子捂住了老太太的眼睛,笑道:“祖母,等孙女坐回去之后,您就开始敲,您想敲几下就敲几下……”
老太太笑道:“明白了,那开始吧。”
听到了落座的声音,老太太手里的鼓锤已然敲了起来。
花先从大老爷手里传到大太太,再到大公子……
这么一路下来,大家都跟烫手山芋似的,宁桃刚搓了搓手,花就落到了他的手里,抬手准备丢给旁边的王三,老太太手就停了下来。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宁桃。
老太太把帕子扯下来,笑道:“落在谁手里了?可是三丫头?”
三姑娘挥了挥手调皮道:“不是我。”
说完,指了指宁桃。
老太太道:“二毛可准备了什么诗?”
宁桃什么诗都没准备,想了想道:“我做诗不成,不如就给大家唱首曲子吧。”
大公子拍手道:“好!”
他一带头,众人立马开始鼓掌。
宁桃黑线,林家人都是捧场王。
顶着大家巴巴地目光,宁桃唱了一首儿歌《爷爷为我打月饼》。
他也不知道大家听过没,只得讪讪:“小时候听我奶唱的,就记下来了。”
中间他改了几个词,也不容易让人听出来不对劲来。
捧场王们又哗啦啦地鼓掌。
击鼓传花,一共玩了五场。
宁桃到了后来再也没轮到,但是他悟出一个真理。
说好的是作诗。
结果,后来被传到的人,大家都很默契地背了一首古人的诗。
宁桃:“……”
都欺负我没玩过击鼓传花。
>_<
与林家人一道过完中秋节,时间就不早了。
林大老爷早早让人收拾了院子,让宁桃几个住了下来。
兴许是一出场大家都睡了不短的时间,到了此刻居然没什么睡意。
几个人坐在院里的桂花树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王三道:“我感觉我这次可能有点悬。”
先不说那道物理题他没答出来,就光说最后这一场的策论,他感觉能被录用的可能性极小。
王大苦笑道:“我怕是这次还不如上一次。”
他一直觉得自己自打成亲后,学问就没怎么进步过。
但是也自认自己学得扎实,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更加稳了。
谁知道,拆开试卷,心里咯噔一声,他第一次参加院试时,就是这种感觉。
当时就暗叫一声不好。
怕是这次悬了。
宁林这三年来确实进步了,且平时又在书院专心读书,与两位表兄不同的是,他没旁的事,甚至时间上比宁桃还要充足。
而且赵子行推荐给宁桃的书,他大多也看过。
只不过实践方面不如宁桃,但是应付前两场的题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策论,这就没有什么准确答案了,但是他还是有信心的。
三人说完,齐齐看着宁桃。
“你让大老爷瞧了,他可有什么意见和建议?”
宁桃道:“他说这得看主考官了。”
该答的都答上了,就看考官喜欢不喜欢你的文章了。
正把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所以他觉得这得看运气。
“二毛肯定行的。”一直缩在桌角,没开口的王二突然十分坚定地开口。
宁桃:“……”
谢谢信任。
宁桃被人追屁股后头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如今考完了,心情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不过应县学里师兄们的邀请,大家一道去省府附近的景点逛了逛。
他也不是第一次来省府了。
真正有心情逛,逛的最多的也就这么一次。
这么一晃就过了半个月。
放榜前一天晚上,小武就开始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宁桃好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小武叹息,“奴才也不是急,就是心里焦虑。”
宁桃也学他叹了一声,“待明日放榜了,无论中不论,咱们都得去还愿的。”
说起这个,小武立马道:“奴才好像今日忘记上香了。”
宁桃听到唏唏嗦嗦的声音,小武已经穿好了衣裳下床了。
不一会屋里飘来一阵檀香味儿,小武叽哩咕噜了一会。
这才重新回来。
可听着,宁桃就发现脚步声不对,这一扭头,小武已然趴在他的床头,借着微弱的天空,他能看到对方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
宁桃吓了一大跳。
“你不睡觉干啥呢?”
小武不好意思道:“奴才心里实在不太安,奴才刚才许愿的时候与菩萨说了,若是您明日能中,咱们就捐一千斤的粮食给庙里,若是你能上前五名,咱们除了粮食之外,还捐五百两,若是您能中解元,那咱们就再捐一千两,外加两千斤粮食。”
卧槽。
这可把宁桃给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当你家公子的银子不是银子呀。”
小武委屈道:“奴才这不是有些小激动吗?我今日听说了,人家范公子答应给菩萨塑个金身。”
宁桃呵呵两声。
你这捐出去的东西,跟塑个金身有何区别。
不对,有区别。
他们请的这尊菩萨是省府最有名的寺里的,每年的春冬两季,尤其是年头年尾,都会大量的施粥,发放粮米给穷苦百姓。
这才使得庙里每年的香火特别旺,许多人捐的银子不少,但是到头来,寺里的僧人都给了穷人,仁川近水,前几年发大水的时候,朝廷的粮草一直过不来。
省府存库也不多,后来的一段时间几乎靠的都是寺里的东西。
所以,宁桃拍了拍小武的头道:“你做得很好。”
小武不知道他突然转变主意了。
眼巴巴地看着他道:“公子,您是不是心疼坏了。”
“心疼个屁呀,这是好事,行善积德,只恨你公子我现在还太穷。”
小武:“……”
拜完菩萨,小武是倒头就睡。
临睡前,还跟宁桃说了一句,“公子,奴才觉得看在您这么大捐赠的份上,肯定让您过的,毕竟很多人只买些花果,您这可是真金白银。”
他一句话把宁桃说得心梗了。
伴着小武的呼吸声,宁桃很快就睡着了。
原想着怎么着也得起个大早去蹲个榜,毕竟这关于他还冻不冻手。
结果,这一觉睡到日上三杆。
外头传来岳贵山和胖师兄的声音。
“宁师弟,宁师弟……”
两人也是一大早去蹲榜,岳贵山性子急,一上去不找自己,却先找宁桃。
这一瞧,第一个名字就是。
拉了旁边的胖师兄激动道:“快看,那是不是宁师弟,应该就是他吧!”
他激动的连下头的籍贯都忘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