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到了这边,宁桃自己又有事情要忙,平时两人交流的时间,也只有晚上写作业的时候,所以一直没发现他居然还藏了这个。
宁桃脸黑了黑,“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去去年……”
被宁桃一瞪,宁棋咽了咽口水道:“前前,前两年,私塾里大家都在看,所以,所以我就好奇……”
好么,这事居然追溯了这么久。
宁桃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评气平静:“爹娘知道吗?”
宁棋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见宁桃脸上依旧没笑容,弱弱道:“娘知道,她觉得我即不影响学习,就没告诉爹,二哥,我每天只看半个时辰,也就是今日这书出新了,我又没什么事,所以看得时间有点久。”
“我与你那做木匠活一样,每天真的控制时间的。”
宁桃呵呵两声。
他爹何止丢给他一个巨婴。
简直丢给他一个问题儿童。
宁桃自己没养过孩子,也没看过育儿书,想了想道:“这本可以看完,但是接下来的时间,必须认真读书,不许再看旁的话本。”
宁棋面露喜色,立马伸手去抓书。
宁桃一把按住,正色道:“一会把你所有的话本都送到我房里来。”
宁棋下意识的便想来一句,凭什么。
可一对上他哥的眼神,立马怂了。
县学明天就要开学了。
宁桃今日从彭教谕那儿弄了最近几年考试的所有数术题,不管大家以前刷过没有,他决定还是带着大家再刷一遍。
题目太离谱的他就直接做个标记。
题目重复度高的,也会做标记,忙了一下午。
一抬头,就瞧见宁棋在门口晃来晃去,宁桃往他身后一瞧,好么王栋怀里抱了一大盒子的话本。
没想到,这小子看话本的速度比他背书的速度可快多了。
宁桃朝他招招手,宁棋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让王栋把书放到桌上。
宁棋有气无力道:“就这些,等我考完了,你可得全还给我。”
宁桃呵呵,“你以为我会看这些?”
都是范二那书局里出的一些书,什么修仙记,寻宝记等等,就刚才他看的那本,宁桃扫了几页,好么居然是仿聂小倩的故事。
只不过中间还加入了几个神话体系里面的人物。
也亏得这年头,没有什么知识产权法,不然永安书局这名声可是臭了。
面对亲哥的不屑一顾,宁棋多少有点精神受挫,郁闷道:“那是你不知其中故事的精彩。”
宁桃顺手拿了一本道:“像这本星际修仙,一看就是在不同的时空中穿梭,夺宝,男主气运暴棚,无论到哪个星球,都有女修投怀送抱,而他一路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最后变成整个星系的主神,是不是这样的故事?”
“还有这本,什么超级保镖,不就是一个女王爱上我的故事吗?”
“这本,说白了就是妖精打架。”
宁棋瞪大眼睛,“宁桃你还好意思不让我看话本,你自己看得可比我多呀,这些你居然全知道……”
宁桃呵呵道:“我是根据书名总结的,这样的话本,我一人能给你说个十来个还不带重样的,还有一种超级好看的玄幻本子,风水世家想来书局出的书里面没有吧。”
这还真没有。
宁桃就知道肯定没有,这种需要大量的风水知识来做支撑。
盗墓小说书局倒是出一本,不过宁桃当时扫了一眼,有点不伦不类。
当时牛子渊和马富贵两人还说思颜这是自砸饭碗,这本也太次了。
宁桃一句接一句,宁棋听得目瞪口呆。
王栋更是直咽口水,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
宁桃道:“这种东西说白了也就这样,你若是真喜欢看,我也不限制你,但是你得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对不对?如果你这次县试能中头名,那我就把这些书还给你,还给你钱让你再多买几本。”
宁棋磨了磨牙,“一言为定。”
宁桃道:“驷马一鞭。”
做为一个聪明的小孩子儿,宁棋还是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
也不用宁桃催,自己回去背书去了。
临走时,高声道:“我不止要县试第一,还要府试,院试都第一……”
宁桃道:“那挺好,咱们家可就两人都是小三元了,说出去倍有面儿。”
宁棋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气哼哼地回房去了。
宁桃让小武把他的书抱走,自己把桌子收了收,道:“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吗?”
小武道:“老太太刚才差人送来了一锅的老鸭汤,大牛哥送了一些青菜,说是按照您说的大棚种植法,咱们庄子上自己产出来的。”
这年头青菜运输不方便,所以,宁桃也没让他们多种,只弄了个小棚子。
里面的菜就在周边县府卖卖得了。
大牛昨天还跟他说,这几天大概能收一批小青菜。
没想到,今天就有货了。
宁桃道:“那我给你露一手,哈哈!”
大牛送来了两把青菜,一把韭菜,还有两根水嫩嫩的黄瓜。
宁桃让小武帮忙剥了蒜,自己则用青菜和香菇干做了一道香菇油菜。
还拍了个蒜蓉黄瓜。
配上老太太送来的老鸭汤完美。
宁棋从房里出来还是有些生气的,闻着饭菜香立马就倒戈了。
足足吃了两碗米饭。
饭毕跟着宁桃一道出去遛了两圈。
第二日,小武去了村里一趟。
因为大家都认得他是宁桃身边的书童,对他还蛮热情的。
好吃好喝的照顾着。
但是打听消息时,却不那么顺利了。
直到碰到了大牛的妹妹,才把这事给问清楚。
住在村门外的小娘子,正是前几年嫁人的水仙,不过她运气不好,刚一成亲没多久,丈夫便犯了病,一命呜呼了。
当时水仙刚怀孕。
婆家一家人都说她是丧门星。
把人给赶了回来,还到处败坏她的名声。
村长想把女儿接回来,但是家里的媳妇不乐意,最后一商量把她安置在了村口的小破屋里。
这几年,她靠着手里的那点嫁妆带着孩子过日子。
更可怜的是因为是寡妇,平时有什么活动,都不允许她参加。
偶尔孩子小,看到有娶媳妇的,想去瞧两眼热闹,都被人骂,水仙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好。
这事大牛和二狗都知道。
但是没人敢告诉宁桃。
是水仙不让说的,宁桃看起来好脾气,可是有些事情倔强的很。
村长也不想让宁桃掺和进来。
小莺也是见她可怜,平时有什么东西,偷偷给他们母子两人送一些。
那日宁桃回来,水仙跟着人群远远看了一眼。
宁桃那匆匆一瞥没有错。
小武把消息带回来告诉他,眼眶都红了起来,“公子,咱们能不能帮帮她。”
“能。”
宁桃捏着笔的手一用力,卡察一声笔杆断了。
太欺负人了。
小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看向他的手。
见没有血流出来,暗暗松了口气,“公子,别生气,这事这事不是他们一直瞒着咱们吗?”
说不生气是假的。
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对女性不友好。
他上辈子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身体健体,无病无灾的,哪一个不是姑娘。
可偏偏被家人遗弃了。
这辈子更不用说了,小时候在村里,还曾羡慕水仙有疼她的哥哥、姐姐与父母。
后来,身边的姑娘,不管是宁香,还是徐洁,哪一个不是家里千娇百宠的。
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那不过是表象。
真正遇到事时。
疼你的哥哥是假的,父母嘴上说对你好,可事实上呢?
就因为嫂子一句话,村长就让女儿住到了村外头。
婆家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自己儿子本来就有病,婚前隐瞒了,后来自己死了,就怪媳妇吗?
宁桃气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小武生怕他砸桌子,时刻准备着扑过去抱住他。
宁桃独自气了一会道:“这样吧,我写封信你替我寄出去。”
徐洁和宁香前头与范二一道办了个绣坊。
宁桃想问问,还需要不需要人。
他觉得,只有姑娘们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了,不用仰人鼻息,命运才能握在自己手里。
尽管这样的想法,与现在的情况可能格格不入。
他还是希望能试一试。
小武帮他铺好了纸,磨好了磨。
宁桃把笔一转,脑子里突然又有了另一个想法。
水仙肯定不乐意离开父母。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自己也能办一个绣坊呢?
王家有布,他们有销路。
宁桃心头砰砰直跳,如果这事真的成了,那么就可以招收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寡母,让他们自食其力,也许赚不了多少钱,但肯定生活有保障。
小武见他迟迟不肯落笔,怕他心里太难受。
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他就知道,大家不让告诉宁桃是有一定道理的。
宁桃找了大牛和柱子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本以为两人会不同意。
岂知,大牛道:“我前头就想与你说,咱们也办个绣坊,你不知道在外头,咱们的绣品卖得可好了。”
所以,这算是敲了?
宁桃随后给宁香去了封信。
问她那边的绣坊怎么样,有没有能力强,绣的好的,给他送过来一个,他在这边也要办个绣坊。
并把水仙的事简单地说了几句。
他的目标,不是为了赚多少钱,只是想让一些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社会对她们不公平的妹子们有一个赚钱、活命,抬头挺胸的机会。
至于灌什么鸡汤,他还不太会。
宁香收到信时,正和徐洁两人逗孩子。
见自家娃儿学着哥哥吃手,好气又好笑,想把她手扒拉下来,又不敢用力怕生着他,就见小丫环给她送信来了。
宁香这段时间天天在等信。
王氏和宁林去了京都之后,一家人的整颗心都系在了京都。
后来徐泽出征,宁香更觉得寝食难安。
以为这信又是宁少源派人送来的,结果一拆开,居然是宁桃。
听宁香轻咦了一声。
徐洁探过头来,急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宁香道:“没有,是二毛寄来的信。”
徐洁哦了一声,也凑过来瞧了几眼,忍不住道:“这小子还关心起妇女儿童来了,果然长出息了。”
宁香心下了然。
水仙是宁桃小时候玩的最好的小姑娘,就算是宁桃后来与家人生活在一起,她在宁桃的心里,依旧和大牛、二狗一样,最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徐洁道:“他这主意倒是不错,去年商队带出去的刺绣就卖得挺好,今年若是还出去的话,咱们这边的货真不够。”
宁香道:“那红红过去吧,她的绣活做的最好。”
这边由翠珠照看着,倒是能应付得过来。
徐洁道:“你是不是因为红红认识二毛,才让她过去的,熟人好办事。”
见徐洁越说越离谱,宁香呸了她一口,“别胡说,二毛指不定早就忘了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