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秦先生都来接他了,没理由王氏和大儿子不出现。
车里其余三人表情古怪地互看一眼。
最后,秦先生别过头望着窗外看风景去了……
宁桃想说,这么冷的天别把冷风都吹进来了呀,快把帘子放下。
宁棋用脚碰了碰宁桃。
这表情、动作一应落下宁少源眼里,他哪有什么不懂的。
“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宁桃点头。
宁棋的眼睛已经红了。
宁少源:“……”
他只不过在路上走了二十来天,家里就出事了。
这事说来话长。
宁桃就先捡王氏中风简单说了一下。
还没提到范四和宁林。
宁少源脸就黑成了锅底,一巴掌拍在小几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娘这个人,身边没人盯着她就给你出幺蛾子。”
宁桃只想说一句,好家伙,感情他自我开解能力如此之强是遗传了他爹。
宁棋缩着脖子不说话。
宁少源也是气得不行。
他刚中举人那会儿,王氏在村里就有点飘。
不过家里那时候有老太太,她自是被镇住了。
再后来一家人来了京都,他一个举人的身份跟在村里的百姓没什么两样,王氏几次碰壁之后也安份了下来。
接着王老太太进京。
由老太太在旁边看着,她自然翻不出什么事来。
关键还是他当时人微言轻,那时候把嫁妆都买了宅子,还欠了王家一些钱。
王氏不管是身份还是其他,还真没人瞧得上,她自然安份的多了。
后来到了东临府,随着他官职越来越高,有人乐意捧着王氏了,不过那时候王老太太跟着他们在一起。
王氏上头有母亲,身边还有宁少源。
自然什么事儿都翻不出浪来,可到了京都这一年,没人看着管着。
又被有心人这么一算计,可不就着了旁人的套了么。
钱庄骗钱这事,他在路上多少听了一些。
因为离开赵州之后,许多消息他就不方便得到了。
京里出了什么事,他也两眼一抹黑。
钱庄骗钱的事,也是狩猎之后才传开的,朝廷的邸报在他走之前还未到达。
更别提四皇子和范家余党刺杀皇帝之事了。
知道不止王氏一人被骗。
宁少源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不过再一听说王氏因为这事被气得中了风。
一时间,宁少源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响。
险些没坐稳了。
宁桃怕他也气出个好歹,伸手扶了他一下,还准备掐他的人中,宁少源一把拍开他道:“接着说,这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事件事情的始末,宁桃还是东拼西凑再加上自己推理得出来的。
四皇子与贵妃一干人等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过惯了锦衣玉食日子的四皇子等人自然不甘心,再加上皇帝还念着父子之情,并没有赶尽杀绝,于是,四皇子便投靠了北容。
经过几番扇风点火之后,北容人终于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开始攻打夏朝。
可惜时运不济。
北容本来以为自己能一举拿下京都,岂知杀出个徐泽来。
北容兵败,不止颜面尽失,还失去了一个皇子,北容人当时搭了西曲,西曲哪是那么好欺负的,我替你干活了,你得给些银子不是。
于是,西曲找北容要钱,这么一来,北容哪里能容得下那个挑拔离间的四皇子。
四皇子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走投无路之下,就暗中回到了京都。
再联系联系旧部,最后发现范二给范四留了个钱庄。
小姑娘报仇心切,而且年轻,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
四皇子也不甘心啊,兵败垂成谁能受得了,还是两次。
所以,四皇子怂恿范四,北容人不就是要钱么,范四那个钱庄可一直做着坑钱的买卖,只要给了钱,北容就会派兵攻打夏朝,到时候一个要皇位,一个要为家人报仇,两人目标一致,简直王八对绿豆,立马就达成了共识。
而且四皇子还承诺自己当了皇上,给范四皇后的位份。
双方计划的挺好。
一切也进行的挺顺利。
坏就坏在。
范四做为一个姑娘,心里藏不住一点事。
王氏待她不好,处处为难她,既然是骗钱,王氏的钱也是钱。
可不就是对王氏下手了。
收拾这个恶婆婆,范四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再说了王氏有了事,肯定不找她麻烦了,也省得自己要应付她。
这倒好,被宁桃发现了端倪,这么一来二去,四皇子他们就暴露了。
更气人的是,宁桃居然把人给扣了下来。
同时把他们骗来的钱也给扣了下来,四皇子没钱,北容人根本不鸟他。
甚至还要拿他的命来抵债。
于是,四皇子这次就来了个鱼死网破。
再加上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而且太子情况更不妙。
四皇子就想着自己这次就算是被抓住了,那又如何?
他可是唯一活着又健全的皇子。
他爹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江山考虑吧,总不能交到康郡王手上。
到头来,还不是替他人做嫁人。
四皇子胆儿挺肥。
在与范四合作的同时,开始联络自己以前的旧人。
那些人都有把柄在他手上不敢不从。
这其中也有范家的旧部,范四手里也着捏着少数人的把柄,所以这次看似雷声大,实则雨点小,也就是对方为何一路上不敢动的原因。
因为他们没多少人。
到了林子里放把火,这才算是占了优势。
管林子的就有两个是四皇子的人马。
谁知道,那天太子病情加重。
皇帝一激动,晕了过去。
不过后来是挺过来了,但是这次狩猎皇帝是万万不能去了,最后决定由太子替他。
太医用了一种药,令本该奄奄一息的太子能在一定的时间内精神大增,身上的疼痛尽数消失。
然而这药效有限,仅能维持半刻钟。
这也就是为何皇帝一路都不肯出来的原因,好钢自然是用在刀刃上。
父子两人本就长得像,太子又被病痛折磨了一年之久,不管是身形还是神态都像极了四十来岁的人。
臣子们一般都不敢直视龙颜,就这么太子混了过去。
同时也让假扮成了太监,趁机混进来的四皇子误会了太子为皇帝。
这一招引蛇出洞,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件事情。
回来也有十来天了。
宁桃前两天给小皇孙上课时,见三个孩子眼睛都红红的,想来太子怕是快到日子了。
至于这些判贼,怕是也快要到出处理结果的时候了。
宁桃没说王氏给宁林买小妾的事,只提了一句,婆媳关系不太好。
宁少源听得一时沉默了。
先前还想骂王氏咎由自取,现在只能说一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宁少源在路上听了王氏的事,那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直骂王氏糊涂。
范四拎不清,好好活着不好吗?
结果,一进门闻到屋里的药草味儿。
眼眶立马红了起来,过门槛时都没注意差点把自己给拌倒了。
拖着鞋到了床前一把拉住王氏的手差点哭起来。
宁桃:“……”
有点不对劲儿。
宁棋生生把那句,万一爹打娘的话给咽了下去。
宁桃识趣地拉着大头走了。
三人一出门,就瞧见宁林拿着本书正准备进来,双方一对眼,宁林便进来了。
几日不见,宁林似乎瘦了些。
跟秦先生问了好,这才道:“我来给娘读经的。”
宁桃咽了下口水,扫了一眼书封。
《地藏经》宁桃知道,的确是专讲因果的经文。
宁林道:“我觉得蛮好的,就拿来给娘读读。”
他想了想抬头看着宁桃,微微笑道:“二毛,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和范氏本来就是一场错误,后来执迷不误,再到现在彼此伤害,如今的两败俱伤。”
“有时候我就想,要是当时爹娘答应了范家的婚事,你跟她在一起大概就不一样了吧!”
宁桃面色微微一变。
宁林居然知道这个。
宁林道:“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只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我虽然处处比不过你,但是却娶了你本该要娶的女子,这种感觉心底还是有些畅快的。”
可真在一起之后,他就觉察出来了。
两人之间总有疏离感,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可偏偏又像中间隔了什么东西一样。
甜儿的知冷知热,刚好就弥补这了一层。
他便由起初的假戏,到了后来的真情。
宁桃和宁棋还有秦先生三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听宁林继续道:“可我现在明白了,这事一开始就是错的。”
是错的还是尽早结束的好!
说完往前一步跟守门的小丫头说,等宁少源走了通知他一声,他得给王氏讲经。
看着宁林的背影。
宁桃只觉得心头突突的。
下意识的便看向秦先生道:“干爹,你说他不会想不开出家吧。”
这话里话外都有那股子看破红尘的味儿。
秦先生白他,“你自己趟出来的雷,你自己解决。”
宁桃泪目。
他打发走甜儿,不也是怕对宁林以后有影响吗?
这年头都喜欢连坐,宁林一人出事,整个家都得遭殃啊。
怎么就叫他趟出来的了。
再说了范四这事跟他真没关系呀。
三人在外头站了小半个时辰,宁少源才从王氏的房里出来。
宁桃见他爹眼睛有点肿。
被两个儿子盯着他看,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
对宁桃道:“你别以为自己中了状元就可以懈怠了,该读的书该懂的道理还多着呢。”
说完,又说宁棋。
才中了秀才,还不好好学习,成日不知道想什么。
两人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收拾。
怕吵到王氏,这才带着三人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继续叨叨。
宁桃下意识地想,您还是赶紧去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