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照亮整座城市,财政大院笼罩在暖洋洋的朝晖之中。李平依然保持着多年的习惯,天刚亮就起来为全家人做早点:一锅熬好的红枣稀粥,香喷喷的白面馒头,外带几个油煎鸡蛋。他今年已满花甲,随着肠胃功能的退化根本吃不下这么多的营养物质,这些食物全是给儿子和儿媳享用的。他披着宽大的外套在房间里不停地走动,思考着上午该到那儿去晨练。他在年初光荣退休,以前感到光阴不等人,终年忙忙碌碌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太阳落下山坡,现在的时间多的不得了,突然之间觉得没有去处,由此产生的不适让人烦躁不安。真是好景不常在,他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已经进入暮年。
刘秀兰从睡梦中醒来,翻个身平躺在床上。老式民居的墙壁形同虚设,两个相邻的房间并不隔音。李平穿着拖鞋在客厅里走路的脚步声犹如从地下传过来,几乎充满了整间卧室。窗外的天色尚早。她还想再打个盹,说:“你能不能和你爸爸交涉一下,每天不用起这么早,淘米时别把水龙头拧开,吵得人心烦。”
这真是个无解的难题,和父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面并非易事。老年人习惯早睡早起;年青人瞌睡多起床较晚,长期相处肯定会影响到彼此的生活习惯。李济源直到此刻才明白小妹坚持要搬出去单独过日子的真正原因。他翻身下床,说:“你别太过分了。本该轮到你来伺候公婆,现在却颠倒过来,儿媳妇睡在床上养神,反而要我父亲起来烧火做饭,你还躺在被窝里讲怪话,传出去多不好听。”
刘秀兰不敢犟嘴,打起精神来陪同公婆进早餐。商贩们都要到八点多钟才出来摆摊。她去早了也没用,只能站在大街上看风景,拉长营业时间只会耗费体力,对买卖毫无益处。黄仪可怜她睡眠不足,说:“秀兰,你进去睡个回笼觉吧。以后也不用起这么早来陪我们用餐。”刘秀兰如同得到****令一般高兴,独自转回卧室去补瞌睡。李济源别无它法,只好代替妻子下厨清洗餐具。如今这个世道真的变了,西方倡导的女士优先早已深入人心,连老妈都会向着儿媳而不顾及儿子的感受,好似文明世界能在一夜之间建成。黄仪想的是何时能够抱上小孙子,她曾经遍访名医,大夫给出的方子是先调养好身体,为受孕做好前期准备。她和李平很快形成共识,夫妻双双用心调理刘秀兰的日常饮食,盼望大儿媳妇早日怀上小宝宝,以解日夜思念之苦。她在临出门时说道:“老李,你也多出去走走吧,千万别闷出病来。”
世事变迁,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李平在不久后突然心血来潮,迷恋上大自然的风光,寄情于山水之间自得其乐。在一切都没有改变以前,他每天早晨穿上一套白色绸缎练功服,邀约几个老友相聚在公园里,站在老柳树下专心致志地打太极拳。这是一项时兴的健身运动,短短三五年间红遍大江南北,很快在离退休人员中间流传开来。他已经到了暮年,追求的是物我两忘的最高境界,颐养天年的精髓是身体健康。他也曾雄心不泯,退休前找过上司多次讲明自己体健如牛,至少还能为国家再做十年的贡献。他要求继续工作的目的不是为了区区一点奖金,而是要奉献余热多出一份力。供销社的领导深表遗憾,老员工达到年龄再不退下去,新生力量就提不上来。中国在二十世纪后期正好处在劳动力过剩的时代,所有的工厂只缺资金并不缺少人才。他能够理解上级的苦衷,以最快的速度递交申请,不到两个月就过上悠闲的生活。他在退休后换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上午运动下午喝茶晚上瞧电视剧。长年东奔西跑的人一旦闲下来反而感到浑身上下不自在。他除了努力调节心理上的不适以外,还在寻找乐趣来打发无聊的时光,听任宝贵的生命走向没落的终点。
天空落下小雨,淅淅沥沥打湿湖边的景观树。公园里的人群四下散开,一窝蜂涌到大门口,挤在屋顶下面避雨。李平性情温和,素来不愿与人争抢,谦让之中多淋了些雨,刚跨进财政大院就喊头痛脑热。他服过药后仰面躺在大沙发上静养,挨到中午时分逐渐感到身体沉重。黄仪见丈夫茶饭不思,伸手试下他的体温,马上叫来李济源送他进医院。李平起初并不在意,他走南闯北几十年,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有经历过,受些风寒感冒是常有的事,只要吃上几片药就能挺过去。他退休未到半年,怎么会被一点毛毛雨给击倒。
李济源不敢轻信父亲的话,硬性将他扶出门去,说:“爸,你都烧到三十九度五,两只眼睛布满血丝还充什么好汉。你再不服老也得挑个时候吗。”
李平大病一场,痊愈后突发奇想,执意要去野外垂钓。他没有心思追求长生不老,只想延年益寿多活几岁。智者喜山,仁者爱水。曲靖有山有水风光绚丽,万山丛中必定隐藏着陶冶情操的好去处。黄仪拗不过他的执着,经过多次争吵最终答应下来。李平出院后整张脸消瘦了许多,缺少光泽的额头上布满皱纹,露出几分老态龙钟的模样。她担心丈夫的身体吃不消,一再告诫他不要走得太远,就在城边的小河沟里随便玩玩,或者找上个养鱼塘过把瘾,只当是出去散心罢了。
李平要和朋友们去远处钓鱼,首选的代步工具是自行车。他昔日贵为供销社的采购员,跑遍全国乘坐的交通工具不是火车就是汽车,唯独不会骑单车。李济源白天忙于工作,每到夜幕降临还要去帮刘秀兰收摊,做父母的谁也不忍心再让他过多操劳。李平逐一征求儿女们的意见,希望他们能抽出时间陪老爸练习车技。二女儿以教学工作太忙推脱了;李济纽言明自己常年在外,那有闲功夫陪练;小女儿担心父亲老胳膊老腿摔到沟里伤着筋骨怎么办。他们的道理很简单,父亲该享福了,何必要去自找苦吃。李平自叹人到老年皆无用,刚退休就成了儿女的负担。他转而求助于大儿子,让他先放一下手头的事,每晚腾出两个小时来教自己骑车。李济源不想让他过于失望,拍着胸脯保证在半个月内教父亲学会骑自行车。他专门为李平挑选了一辆带弯梁的女式自行车,以利初学者降低重心,在下车时方便跨越横梁确保安全,等到熟练后再换乘其它车辆骑行。他们父子俩人经过精心准备,约好每天下午六点半风雨无阻到军分区对面的体育馆里练习车技。
荒废的足球场上地势平坦,四周的土制看台旁边长出大片的野草,围绕绿茵场的环形跑道依然完好无损,足够骑行者在上面迎风疾驰。李济源先讲了一通要领,做完示范动作将父亲带到宽阔的足球场上,抓住后衣架让他跨上坐垫,使劲推着自行车在草地上漫无目的乱跑。头天晚上的训练效果还不错,由于有了儿子的保驾护航,李平毫发无伤地学会了最初的滑行。
第二天没有那么幸运了。李平太过于专注,反而把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缺少平衡重心的灵活性,横冲直撞驰到球门下面,身子往外倾斜大叫一声扑向地面。在千钧一发之际,李济源反手丢掉自行车,抢先倒在地上充当肉垫,让父亲摔在厚实的肚皮上。李平翻身坐在绿茵场上,说:“嗨,我的车技实在太差了。”
李济源用双手拍去屁股上的草屑,说:“爸,你要尽量放松,很快就会找到感觉。”他用双腿夹住自行车前轮重新校正车把,说:“何谓技术?就是牢牢记住熟能生巧。”
李平缓过劲来,说:“今天上午你不在家的时候,邮电局的人来财政大院统计,承诺每户人家只要出五百元钱就可以安装一部私人电话。”他双眼闪闪发光,渴望得到儿子的支持,说:“现在的生活变好了,普通老百姓也能拥有属于个人的通信工具。我和你妈都想跟上时代潮流,也好在众人面前显摆。”
李济源已经听出父亲的话外之音。他们自从结婚以来,刘秀兰独揽财政大权,她肯定是忘了交这个月的生活费。是该轮到儿女为父母做点贡献。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安装电话的钱我来出。”
李济源接下来的任务是说服妻子做感情投资。如果从纯商业角度出发,这样做确实是一笔包赚不赔的交易。婆媳和睦虽然不是世上最重要的关系,却是至关家庭稳定的基石。李济源不愿意看到自己生命里两个不可或缺的女人闹别扭,否则他将永世得不到安宁。
夫妻间的协商要比他想象的轻松多了。刘秀兰并不反对为婆家做点贡献。她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说道:“你父母思女心切,也不能拿我们当冤大头。”
李济源深知女人的脾气,爱发点小牢骚是她们的天性,过后就没事了,多数时间都会痛痛快快地掏出钱包来一五一十往外数钞票。他以工作为借口,说:“我远离水利局,装个电话方便嘛,局里有事也好找我。你以后还可以打电话上昆明去要货,节约往返的车费,自己也不用遭受旅途劳累。”他进一步开导妻子,说:“我父亲烦闷的时候还能找亲人聊天,排解一下内心的孤独。老人只要少生点病,不拖我们的后腿,这点钱算得了什么,轻轻松松就能节省下来。”
刘秀兰慷慨解囊,从而赢得公婆的欢心。邮电局收到钱款,第一批给他们家安装私人电话。李平喜出望外,借着试机的机会连拨几个号码,分别向另外三个儿女报平安,唠唠叨叨讲了一大堆没用的话。
他们的收获超过预期。李平的心情舒畅了,仅用九天时间就能骑车上路,比李济源立下的军令状整整提前六天。他还像以前一样能干,对实施晚年计划很有帮助。李济源仍然不放心,陪伴父亲钓了十多天的鱼。李平由此见到曲靖周边两江一河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气愤地责问儿子为何要袖手旁观,不干点正经事保护河流,让水中的动植物免遭毒害。李济源也是有苦说不出,一再表明这些事属于环境保护局管理,别人不便插手干涉。他确认父亲能够熟练地驾驶自行车,处置各种复杂情况后才让他放单飞。
没过多久,刘秀兰也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刘秀桂进城来赶街,谈起母亲的近况不容乐观。老太太总是在半夜醒来,呼唤着先人的名字又哭又唱,待到日上三竿又蒙头大睡。这种晨昏颠倒的生活习性使不少人怀疑她的精神不太正常,也有明辩事理的人说她是想家了,送到河口村就会万事大吉。刘百泉也耐不住寂寞,每个月总要找借口到大女儿家走上几趟,给妻子送些衣服饮食之类的日常用品,希望她能够摒弃前嫌和儿孙们重归于好。何花咽不下这口气,提出的条件十分苛刻,除非董红艳当面认错,她才肯动身回村。刘百泉经过多方交涉也未能如愿以偿,坐上一辆手扶拖拉机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言而喻,谁也没有办法解开婆媳之间的心结。刘秀兰不论从感情上还是心理上都站在母亲这边,若要帮助她树立威信势必得罪嫂子。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纠纷,更加体会到李济源的良苦用心,亲人之间的争吵从来都分不出输赢,只会弄得两败俱伤。
何花进而迁怒于三女儿,当时不是她寻死觅活逼着爹娘要娶董红艳进门,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董宁康也难逃其咎,这股红颜祸水是他引来的,如今惹出是非来了总得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他作为董红艳的堂兄负有管教之责,怎能听任董家兄弟目无尊长,百般羞辱老人而不闻不问。
刘秀静也有难言之隐,母亲的性格过于刚强,待人处世总爱钻牛角尖,平日里争强好胜惯了,怎肯在年轻人面前示弱。何花遇事不够冷静,再加上嘴巴不饶人,往往会把事情搞得更糟。儿女尚可委曲求全,换成儿媳就没有那么听话了。这事也不能全怪何花,谁让她有个娇生惯养的独儿子,需要父母为他统筹全局。董红艳嫁到刘家成了牝鸡司晨,摆明要跟婆婆争主导权,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刘秀静已是一名成功的商人,自然而然成了四姐妹的主心骨。她与爱人合计一下,以其坐在城里发愁,不如聚众人之力,带上老妈杀个回马枪,开诚布公地向董红艳讲明利害关系,劝说她尽快醒悟过来。剪不断的是亲情,理还乱的是纷争,人人心中想的都是奔小康,婆媳为啥不能拧成一股绳,也把黄土变成金。处理这种事就得像捅马蜂窝一样小心谨慎。刘秀静心中有数,只要蜂王犹在,蜂巢总有一天会归于平静。
刘秀兰赶在下班以前走进水利局,溜进办公室来找李济源。她伸手合上丈夫面前的文件夹,说:“我和姐姐们约好了,今天要送母亲回家去住。”她清楚这是一个无形的旋涡,不论有多少人助阵都无济于事。女人们被卷入其中是出于无奈,绝对不能再让男人们也跟着陷进去。不让他们参与是想留有余地,万一双方闹翻了还能指望他们出面化解危机,不至于弄到无法收拾的田地。她掩饰着内心的伤感,说:“她们还在街口等着我,要赶到南城门去坐小客车。你下班后去帮我收摊子,所有的东西寄放在‘小洞天’里。”
“你今晚陪着母亲住上一宿吧。”李济源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傻瓜照相机,不紧不慢地装上一对崭新的电池。刘秀兰自从嫁到城里变得能干多了,学会很多新鲜玩艺儿,摄影已经成为她的业余爱好。她喜欢自己定光圈取景,而不是摆弄傻瓜相机,认为它太过于直率,缺少必要的人情味。李济源取出一盒柯达胶卷,说:“你办完正事后到龙潭边上多走走,顺带拍上几张照片。我想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
刘秀兰异常敏感,说:“你是要造纸厂的平面图吧。”她背过身去,眼眶里有些湿润,说:“你真是打不死的程咬金,至今还忘不了那潭水。我奉劝你一句,别再搞了,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吧。”
李济源把相机塞到她的手里,说:“我对造纸厂的布局不感兴趣。”他强压住心头的冲动,说:“我曾经答应过你爹,要为他们提供技术支持,看看厂商是否建了污水处理站。这是关乎到民生的大计。我总不能言而无信,忘了当初的承诺。你如果不愿帮忙的话,我会抽出时间亲自跑一趟。”
老宅里再度亮起灯火,昏暗的光线无法穿透窗外的雨夜。何花拿鸡毛掸子拂去桌子上的灰尘,招呼四个女儿休息片刻。刘秀兰抓起水壶摇了摇,里面空空如也竟然倒不出一滴热水。她找来钥匙打开灶房,抱起一捆干柴塞进炉膛,不到五分钟,重新燃起的灶火透过门缝照到院子里。这间缺少女主人呵护的农舍又从死气沉沉中苏醒过来。
刘百泉冒雨归来,浑身上下的衣服几乎湿透。他取下头上的斗笠,偏着脑袋往灶前一望,小女儿甜甜地叫了一声爹,喜得他笑逐颜开,就着台阶刮去鞋底上的泥巴,登上小楼来会妻儿。刘秀兰送来一大盆热水让父亲洗去脸上的污垢。刘秀仙将老父扶到卧室门口,催促他快去换下被雨水淋湿的衣裤,别让寒气侵害身子。刘百泉用热毛巾捂住腮巴,步履艰难地迈进里屋。何花跟在他身后走到双人床前,一股刺鼻的霉味迎面扑来,呛得她倒退几步。靠墙的柜子上堆放着七八件脏衣物,上面布满了点点泥污。刘百泉脱光膀子,从那堆衣服里面挑选一件比较干净的外衣披在肩上。他到了老年又玩起单身汉的把戏,不想洗衣服就轮换着穿,由此可见老头子过得并不舒心。儿媳虽好只能管他一日三餐吃饱吃好,在这些生活细节上怎比得老伴贴心,更别提心灵上的抚慰了。
楼梯上响起一串熟悉的脚步声。刘秀丰从门口伸进头来,说:“爹,吃饭了。”他仰起头面对着母亲那双喷火的眼睛,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太对劲,众多姊妹竟无一人理睬亲兄弟。他小声邀请道:“你们都来新房子吃饭吧。”
何花估摸他们用餐完毕,带上女儿们前去责问董红艳,她的两个哥哥有何种权利来干涉自己的言行。儿子是她一把尿一把屎带大的,做错事骂他几句也犯法吗。董红艳属于新时代的农民,瞧不起村里的老太婆,甚至连自己的母亲也不放在眼里。这些老年妇女不但自私自利还裹足不前,总喜欢对新鲜事物乱指责,横挑鼻子竖挑眼地嫌儿媳妇不懂规矩。她们很快形成顶牛之势,一时之间婆说婆有理,媳妇又讲自己更有理,谁也不愿意退让分毫。
刘秀静好言相劝道:“红艳,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我妈教训自己的儿子,不论对错都是为你们着想,居家过日子就得勤俭节约。”
何花只想占上风,说:“你作为一个小辈,孝敬公婆难道不是你应尽的义务。特别是你那两个哥哥,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们娘儿的事,还要把我赶出去流浪。”
刘秀仙守在门口说道:“我妈失踪了几个月,你们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她气得差点哭出声来,说:“你们安的是什么心。简直比狼心狗肺还要黑。”
刘秀桂直言不讳地说道:“你以为把老人赶走,就可以霸占她的田地。那是在做梦。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四姐妹不会放过你。”
刘秀丰大发脾气,说:“我早就听够啦。你做大不自尊,犹如头顶草墩。你们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这是我的新居,刚搬进来没几天就被你们搅得鸡犬不宁。”他见母亲毫无退让之意,说:“你们还不走,是想把人逼上绝路吗。”他的性情一点没变,就像发疯似的用头去撞墙,说:“我也不想活了。”
刘百泉早有准备,冲上去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竭尽全力把他拖到屋子中间。刘秀丰双腿使劲一蹬,又用后脑勺去碰壁。董红艳从背后抱住丈夫的脑袋,不让他的身体接触到墙壁,说:“你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讲,干嘛要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