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六格格重新做的,请女先生在上面用彩笔画出小物件和小动物,大多是平日能看见的。
苏叶让六格格一边看图画,一边慢吞吞认出是什么来。
一来一往的,六格格特别喜欢这个,又被苏叶夸了几句,更是笑得脸颊上的酒窝都出来了,实在乖巧可人。
苏叶都想戳一戳六格格的小酒窝了,感觉肯定是软软的。
六格格看了一会彩图书,就被秋夕带着去吃点心了。
点心专门做出动物的小样子,可爱又好吃,她嗷呜一小口吃完,被秋夕带着在走廊上溜达一下,也不敢去甲板上,免得孩子小吹着风了。
溜达完之后,六格格就要小睡一会,起来再吃点东西然后开始画画,反正被苏叶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六格格跟着四格格久了,也喜欢用彩笔写写画画。
虽然如今画得还稚嫩,但是进步也是有的,一天天能看出点雏形来。
四格格还夸过六格格很有绘画天赋,以后也能请个女先生来学画画了。
高贵妃还说六格格这一点不像自己,她做女红不行,描花样不行,偏偏女儿居然有画画的天赋。
她感慨道:“兴许是近朱者赤,跟四格格一起久了,六格格也就会了。”
听得苏叶直摇头:“明明是和瑛出色得紧,怎么反倒是和珍的功劳了?”
没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女儿,高贵妃笑眯眯的,感觉晕船的感觉好多了。
“你说去江南的话,我们会去苏杭吗?还是会去别的地方?”
苏叶答道:“该是会先去南城,那边还有四大家在,皇上怎么都要过去看看。”
江南织造也在那边,皇帝南巡当然要去看看的。
高贵妃深以为然地点头,又说道:“皇上的奶娘不是在那边,曹家人如今又是江南织造局当家。”
可以说因为做了皇帝的奶娘,曹家算是彻底翻身了。
也难怪四阿哥的那几个奶娘用尽手段都想留下,让四阿哥亲近的话就更好了。
不外乎是因为利益实在太大了,很可能几代人都享受不完,谁能不心动呢?
苏叶心想的是,如今那位曹大师还在吗?
不管如何,曹家已经没落,曹大师该是开始写他的惊天大作的。
算算时间,指不定这惊天大作已经快写完了。
若是她派人去打探一下,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他的性命,好叫他把后续写完?
苏叶想着有的没的,第二天起来有点蔫蔫的,就被皇帝叫去甲板了。
皇帝指着远处道:“看,那是减水闸。”
离得远都能看见堤坝上壮观的水闸,她正奇怪皇帝怎么特意叫自己看这个,就听他笑着道:“叶儿忘了?许多年前你跟朕提过,比喻指尖的细沙滑落做的水闸。这么多年,朕总算带你亲眼见了。”
苏叶确实吃惊,当时随口一提的事真能是实现,她居然还能亲眼看到吗?
她盯着这水闸久久才回过神来:“都是皇上的功劳,臣妾也不过是胡乱一说,也就皇上能从其中看出可能来,去其糟泊得到精华了。”
这话皇帝爱听,也笑道:“要不是叶儿提醒,朕也想不到这个。这是第一道大闸,其他地方也有,效果显著。”
他恍惚想到这个减水闸还是当初高斌督导做的,对这个臣子便有些惋惜了。
高斌确实有才能,也有个好女儿,却被儿子和下属连累的。
想到之前六格格洗三的时候,皇帝见到白发苍苍的高斌,心里不免轻轻叹息。
未免路途无聊,打点的内务府是使出浑身解数。
有女先生说书,有歌姬舞姬随行,甚至连戏班子都有。
苏叶不太爱吵闹,只在船舱里跟高贵妃说说话,偶尔叫女先生过来说书,就是陪着六格格画画,看看四格格最近画的作品。
约莫半个多月的功夫,船只便到了无锡靠岸。
早有大批官员在岸边等候,苏叶下船的时候听见前面高喊着“万岁”的声音,实在是震耳欲聋,不免诧异。
远远看去黑压压的脑袋,也不知道多少人来了。
苏叶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物园的猴子,一大堆人要来观赏。
皇帝估计是最大最有钱的猴子了,所以围观的人尤其多。
光是想了一下,苏叶就忍不住笑了。
高贵妃跟着下来见她笑了,也跟着笑道:“这么高兴?不过总算能脚踏实地了。”
在船上哪怕适应了没晕船,久了还是没有双脚踏上陆地那么舒服的。
苏叶附和着点头,被扶着上软轿,就听外头恭嬷嬷小声说道:“岸边有一座烟波亭,当地官员后来改名为接驾亭。”
不用说,官员们肯定簇拥着皇帝过去亭子里歇息一会,叫皇帝也能看看这个接驾亭究竟是什么样子,要是愿意写诗题字那就更好了。
看来皇帝还要耍一会儿,谁知道没多久皇帝就起驾了,她们也跟着走的。
苏叶一愣,怎么,那些官员的好话一箩筐居然没叫皇帝高兴了?
等去到行宫,一看就是刚建起来的,一应新得很,又知道皇帝喜欢江南园林,里面就是江南最常见的院子,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
她下轿子后,就有仆妇送来清水给苏叶净手洗脸,又有人送来吃的。
恭嬷嬷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不甚满意:“这院子未免太小了一点。”
苏叶笑笑,这行宫估计建起来仓促得很。
皇帝原本估计是直接往苏杭去的,不知道怎么突然想来无锡,当地官员只能心急火燎建造行宫,能这样像模像样就不错了。
要做得又大又好,时间根本不够。
四格格过来跟苏叶一起用饭,苏叶瞧着她不大高兴的样子还觉得奇怪:“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的,”四格格摇摇头,看着周围都是苏叶的心腹,这才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女儿远远听一个宫女说有个姓金的书生给皇阿玛献画了,约莫是罗汉图。皇阿玛很高兴,许诺会带那个人回宫任职。”
因为献上一幅图居然就做官了,四格格还趁着小太监收下画卷送进内室,被她拦下看了一眼。
“感觉画得还不如我呢!”四格格嘟嘟嚷嚷的,心里似是不忿。
苏叶安抚两句,心想那个罗汉图指不定是照着皇帝的脸画的,就或者旁边题字就是罗汉不如皇帝什么的,皇帝当然高兴,一高兴就会收下,收下就会奖赏。
这个书生倒是来得及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连夜画出来,又或者早有准备。
不管如何,他是得偿所愿了。
四格格忽然问道:“额娘说这个书生姓金,会不会跟嘉嫔娘娘是一族的?”
苏叶倒不确定了,不过金家嫡支随着金三保都没了,亲近的旁支大多都在金家,这人在江南里也不清楚是不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又或者只是巧合姓金罢了。
她就给四格格出了个主意:“等会你皇阿玛要过来的话,你就让他给你展示这幅画哪里好。记得谦逊一点,你皇阿玛欣赏的画作必定有过人之处。”
四格格连连点头,等皇帝过来用饭的时候就开口了。
这点小事,皇帝自然不会拒绝四格格,吩咐李玉直接取了过来展开。
虽然四格格之前愤愤不平,不过在苏叶看来,这罗汉确实画得好,用的还是白描。
寥寥几笔就把罗汉的庄严神色勾勒出来,笔触确实相当出色。
好在这罗汉脸跟皇帝是不一样的,只旁边题字是讴歌盛世,果真如此,难怪能进皇帝的眼。
苏叶便赞道:“确实是一副不错的画作,难怪皇上一开口就把人收了,是进宫当画师吗?”
皇帝点头道:“既画画好,自然只能当个画师了。”
看来皇帝虽然喜欢,还不至于真把一个画画好的人弄去当大臣的,放哪里都不能叫人心服口服了。
四格格显然松口气,又觉得之前跟苏叶的抱怨有点尴尬了。
发现皇帝似是察觉到她的脸色,苏叶就笑道:“和珍原本打算给皇上献一副画作,谁知道被人捷足先登,这是有点闹脾气了。”
闻言,皇帝便笑了:“和珍送给朕的画,自然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四格格这才高兴起来,心里又偷偷松口气。
还是苏叶有办法,愣是把她抱怨的话变成了女儿家的小脾气了,不然皇帝知道后可能会不高兴。
四格格快快活活走了,说是去挑一副最好的送给皇帝。
皇帝也高兴了,只觉得女儿孝顺得很,于是父女两个和和美美的。
第二天苏叶刚起来没多久,却听恭嬷嬷说有官夫人求见,送来不少陈设古玩,绫罗绸缎。
一箱箱的都快堆满了小院子,根本放不下。
苏叶微微皱眉:“她们只往我这里送,还是太后娘娘、皇后和高贵妃那边都送了?”
恭嬷嬷便笑道:“都送了,太后娘娘那边送得更多,皇后的也是,高贵妃那边跟娘娘这里差不多。”
还是个会来事的,苏叶又问:“太后和皇后都收下了吗?”
恭嬷嬷便道:“太后娘娘让人开箱看了,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就收下了,皇后也跟着如此。”
苏叶便点头:“那我们也跟着一样,打开看看是什么,不太贵重就收了,贵重的就送回去。”
打开箱子,古玩都有些年头了,看着价值不菲。
另外绫罗绸缎还是罕见的染色,裙摆还是渐变色,不知道要染多少次才能染成这样。
在阳光下闪闪生辉,叫秋夕看了都忍不住赞许:“想必是江南织造出的极品,这裙子可真漂亮,娘娘穿上就跟九天仙女一样了。”
苏叶却感觉自己不太适合这么鲜艳的裙子,高贵妃倒是能驾驭得了。
另外还有两件狐毛披肩,几乎看不见接驳的痕迹,颜色又完全一致,不知道挑了千百块皮毛才找出颜色相近的来,实在够用心的。
还有一盒子东珠,不算特别大,估计太后和皇后那边才是最大的,却圆润透亮,一看就是上上品。
一出手就如此阔绰,不愧是江南的官员。
苏叶合上东珠的锦盒,抬头问道:“恭嬷嬷去打听一下,是盐官的夫人送来的吗?”
恭嬷嬷出去后很快就打听回来了:“娘娘猜得正是,还真是盐官的夫人送来的。”
秋夕就奇怪了:“娘娘怎么知道的,是他们特别阔绰吗?”
苏叶点头:“无亲无故突然送这么多好东西给我,不外是想巴结攀附,我有什么好攀附的呢?”
唯一的就是她底下的宁家掌握的晒盐技术,叫盐官们是心动了。
江南都是盐井,再怎么快都比不上晒盐的。
以前福建离得远,交通不方便,哪怕有了晒盐的技术都不好送进内陆来,盐官和盐商们还是有买卖能做,市场依旧大得很。
然而最近几年开始修路了,以福建为中心向外扩,路好走了,盐自然就慢慢能送出去,还送得挺快。
盐商们不至于没得赚,却也比以前赚少了一点,自然而然开始打起主意来。
苏叶扫了一眼:“反正我又不缺这点东西,要不都送回去吧。”
她是一点都不想跟盐官和盐商沾上关系,盐是国库如今一块大收入,沾上都要倒霉了。
皇帝正巧进来听见后问道:“送什么回去?”
他低头看了一下就明白是底下人孝敬给苏叶的东西,便笑道:“怎么,叶儿都不喜欢?既不喜欢那就送回去吧。”
皇帝看了几个箱子,里头都是好东西,却也不至于多稀罕,叫苏叶能看得上的。
苏叶便问道:“是盐官的夫人送来的,都是大方得很。只是臣妾都送回去了,他们会不会对臣妾有意见?”
皇帝面色淡淡道:“他们能有什么意见,不过是送来的东西没入叶儿的眼罢了。你喜欢就收下,不喜欢就退回去便是了,他们不敢说哪怕一个字的。”
有皇帝这个保证,苏叶就放心了,麻溜让恭嬷嬷带人把东西都退回去。
皇帝转念就明白苏叶的顾虑,好笑道:“有朕在,叶儿怕什么?”
苏叶也笑了:“臣妾也不是怕,就是觉得没必要。”
既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何必收下这些徒增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