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公子面无表情,鸦黑如夜的眼眸睨着她,再冷淡不过。
“檀衣。”黑衣公子目不斜视,“把银票开给红姨,一万三千两。”
红衣少年满脸惊愕:“师父……”
“去。”
红衣少年只得低头应下:“是。”
邀琴的面纱早已在打斗中脱落,她站在原处恶狠狠地瞪着黑衣公子:“是秦员外买下了我,我要跟秦员外走!”
“他拿得出一万三千零一两么?”黑衣公子面不改色。
秦员外悻悻地瞄着众人,赶紧往外溜。
邀琴怒:“你敢在小桃斋里动手,我就敢不嫁你!”
“第一,是你先动手,第二……”黑衣公子缓缓收回折扇,“为师买下你,可不是为了娶你。”
“为师”二字迅速在堂子里引发一片议论。
邀琴怔怔地望着黑衣公子,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落下来。
“趁为师闭关之时偷偷下山,你该当何罪?”黑衣公子的面容隐有怒意。
邀琴咬了咬唇,哽咽道:“三年后你再来追究此事,是不是太晚了?……”
“晚么?”黑衣公子——也就是姬玉赋,难得露出一丝冷笑。
“晚了。”邀琴深吸一口气,“我最恨的就是这种……迟到。”
“我以为现在来带你回宫,是再合适不过的时候。”黑衣公子展开折扇,缓缓摇摆,“看样子你是不愿意随为师回去了?”
“杀了我,我也不会随你回去。”邀琴嘴硬。
两人一时僵持,倒也不介意四面围观。
“当年你闭关不就是为了惩罚我么?是我摔坏了师兄的象牙,我承认了,可你什么也不听。”邀琴哼笑一声,“你倒是知道把自己关起来我就会难过,男人……都是这么自以为是的动物么?”
姬玉赋微微眯起眼:“男人?……呵,这就是三年来你在小桃斋里学到的东西?”
邀琴笑了,“对。要是瞧不起我,你就赶紧反悔吧。”
“既然你打定主意要进花楼,那还戴着这玩意做什么?”
姬玉赋忽然上前一步,指尖毫无预兆地掠过她的面颊。邀琴只觉面上一阵轻微的刺痛,有什么东西被从脸上撕掉了。
一阵非同小可的凉爽袭向肌肤,邀琴瞪大了眼。
在场众人却是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女……女神!”不知是谁忽然叫了起来。
“女神!这是女神啊!”
“这张脸……女神的脸!太美了……”
“我、我出一万三千一百两!”
“我出一万三千二百两!”
“我、我出……”
姬玉赋似笑非笑地看着手上这张人皮面具,视线慢慢投向一脸怔然的邀琴,容祸兮。
接着,容祸兮也弯起唇角,目光在场中众人的脸上悠悠走过,如炫耀一般。
她的脸,一直都是她的骄傲,而非要害。
因为他的冷淡,她曾经以为是自己这张杀人无数的脸引他厌恶,便求他教她*的方法。他允诺教给她,她满心欢喜,以为从今以后或许他不会再讨厌她。谁知……
他还是用这样漠不在意的眼神打量她,就像打量楼子里的妓女一般。
她示好,他接受。
她示好,他沉默。
她示好,他冷笑。
所以她只好逃走了。
可是现在他居然再次出现,要她跟他回去,只因她是他的徒弟。
“徒弟”这样的身份,真的不可以改变吗?
“一万五千两。”姬玉赋淡淡扬声,“不用争了,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敢收留她。”
似乎没人听到姬玉赋的话,所有人都在争相出价,甚至还有两个人打了起来。
容祸兮悚然。
“因为,我是死不了的。”姬玉赋弯唇冷笑,“你喜欢展示你的脸,我却不希望我的徒弟滥杀无辜,所以,你还是对着我好了。”
姬玉赋,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
“走吧,跟我回去。”姬玉赋径自牵过容祸兮的手,大步朝小桃斋门口走去。
却不防腰间猛地一凉。
随即是剧烈的痛楚从腰间传来。
姬玉赋面无表情地低下头——银亮的刀锋已深深没入他的侧腰,一丝丝浓红近乎黑色的血沿着刀柄软软滴落。这正是他那把随身的短匕。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
容祸兮紧握刀柄,脸颊上挂满泪水。
“祸……”
下一瞬,容祸兮狠狠撞进他的怀里,刀身也随着她的力道尽数埋入姬玉赋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