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进镇子了,进去就得花钱。保管财物的绰绰开始翻找,可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钱袋子。起先以为只是记错了地方,后来越找越急,连公主都慌起来,“别告诉本公主,咱们一贫如洗了。”
绰绰嘴里说不会,心里却开始绝望,来来回回找了四五遍,确定钱全没了。她白着脸问有鱼:“到底是翻车的时候丢的,还是修车的时候落在车里,被那两个修车匠偷了?”
车外恰巧有人经过,听见了主动搭话:“你们上套了,那两个人是惯犯,专设陷阱坑你们这些过路的远客。”
有鱼一听怒发冲冠,“我找他们去!”
“没用,人早跑了。”
三个人干瞪眼,“那可怎么办?”
车外的人说没办法,“最近的衙门离这儿七八里远,那些人得了手,起码十天半个月闭门不出,根本拿不住他们。我劝你们还是另想办法挣盘缠吧。”边说边抬手一指,“前面有个夜市,常有需要短工的店家出来招揽人手,三钱五钱的,多少能应个急。”
三个人合计了一番,面子这种身外之物一点都不重要,不管怎么样得去碰碰运气。王府的那两个护卫来无影去无踪,天知道还在不在,求人不如求己,先攒够几个包子钱,赶到云阳再图后计。
于是马车驶入了夜市街道,人来人往灯影错落,这小镇的夜晚居然出奇热闹。招募短工的不少,粗略数数得有二十来个,统一举着写有“聘”字的木牌。只是大多工作不合适,都是体力活儿,公主和两个娇奴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一问要扛粮袋、砸地桩,脑袋纷纷摇得拨浪鼓一样。
不过倒有一个赚钱的机会,非常适合公主殿下,干起来既不费力,给的价也很高。
有鱼说:“殿下试试吧,咱们能不能吃上饭全看您的了。”
公主扬了扬眉,“画画呀,不在话下。”就是这么自信。
话音方落,一个扎好的纸人被递了进来,大红披帛绿裙子,扎得喜气洋洋。
公主悚然,想起谢家堡的遭遇,一阵恶寒,嫌弃地拿手拨弄了下,“这算哪门子的画画,我可没干过这个。”
过来谈生意的纸扎店老板不停游说:“异曲同工嘛,画纸人也是画。小店今日接了一宗大买卖,手上活计来不及完成,这才打算找两个帮工。我跟你说,我们是按画工定酬劳,画张脸,再画几笔衣裳的褶子,能赚三钱。今天这单,玉女要绝对漂亮……”边说边打量了公主两眼,“要是照着你自己的样子画,画一个给二两。”
二两啊,不少了,能买好些吃的,也勉强够她们坚持到云阳了。只是有点晦气,但公主向来不信鬼神,便伸出了三指一划啦,“给三两就画了。”
纸扎店老板略一沉吟,右拳击左掌,“成交。”
谈妥了就动笔,公主舔唇开始作画,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剪水双瞳,小鼻子又挺又翘。活儿要么不接,接了就得做好,公主拿出了给自己化妆的耐心,末了在齐胸襦裙上方画了根开叉的线,这纸人立刻变得性感又丰满。公主右手往外一递,左手探了出去,那纸扎店老板验货后觉得十分满意,当即就给了三两。
公主表示愿意再画一个,对方摇头,“一个足够了,专情的人比较长寿。”
公主心想人都死了,还长寿,是打算在阴间常驻,再也不投胎了吗?反正交易结束,钱也进账,只做成这一笔也是赚的,遂拱拱手,就此别过,拿着三两银子置办了好多吃的,最后还剩下二两。
公主仰在车里,边吃樱桃糕边感慨:“天生我才必有用……”
因为小镇上人多眼杂,不知里头有没有潜伏着镬人,为了尽可能避人耳目,还是决定连夜上路,走上一段,再择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夜。
马车在黑洞洞的林间小道上慢慢前行,头顶树木参天,只有车角一盏风灯,在这浩大无边的世界里发出迷梦的亮。
忽然前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红光,想必也有人赶夜路。大家起先没在意,等走近了才看清,挑灯的几个人穿着吉服,腰上系着红绸,那样子鬼气森森,荒郊野外看着十分瘆人。
有鱼心说不大妙,摸了摸垫在屁股底下的弯刀。
马车不能停,怕停了打草惊蛇,最好能错身而过,谁也不招惹谁。可那些人似乎是有备而来,在相隔三丈远的地方停下,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这些人很有规划,排列出一个规整的方形,中间站着一位身形风流,却披着红纱看不清面目的男子。
车里两个脑袋探出来,一左一右摆在有鱼两侧,有鱼扬声吆喝:“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麻烦让一让。”
对面挑灯的说:“夜行迎亲,恕不避让。”
公主都是被活埋过的人了,还怕他们作梗?当即喊回去:“装神弄鬼,信不信撞死你们!”
众人集体沉默,弄得公主有点尴尬。
最后队伍正中间的人终于出声叫了声“娘子”,那语调,既欣喜又有点羞赧。
公主和绰绰有鱼面面相觑,公主问:“他叫谁娘子?你们谁在外面惹了风流债,人家逼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