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高平关陷落,副帅王龁、大将车云在、守将朱方三将惨死之事,武安君白起是只字未提。这等将引发军心波动之事,武安君白起决定暂且压下了,此等机密之军情,他要将其尽量控制在最小之范围内。
果然,待武安君白起话音落定后,帐中众将们登时松了一口气,原本苦着的一张张面孔登时活泛起来。粮,不日便可到了,终于不用担心断粮了。手中有粮,方能做到心中不慌。这些日子里,连饿带慌,这些秦军将领们真的是终日不得安生。
这几日,缺粮的恐慌已经在秦军士卒中蔓延开来,这恐慌的传染性甚强、传播的速度甚快,若是再无粮草运到,各营大军眼看着就要弹压不住了。别说是普通的士卒心头慌乱,就是他们这些带病之将领,每日间只有一餐之军食,也是饿得快要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了。越饿越慌,越慌越饿,这等周而复始之恶性循环,让众将受尽了折磨,不仅是**的折磨,更是心里的折磨。
便在众将心下沉定、面色放松之时,武安君白起轻轻拍着案头,便昂声道:“诸将皆知,秦赵大决干系甚大,我秦军唯求一个胜字不胜,便是败也然则,此等据坚而守,而任由赵军放肆,那大胜何其渺茫哉”
一语说完,武安君白起两道森寒的目光便在众将面庞上扫来扫去,敏锐地观察着帐中将领之反应。白起这句话只是一个必要的过度,先言明要求胜必须进攻。因为接下来,他便要道出其下一步的战术安排,较之原定之战术,已是大为更易了。
众将闻听白起之言,一时间却猜不出武安君话中之深意。然则,这以攻求胜之论,毕竟是兵家之常道。众将便纷纷点了点头,便是略觉疑惑地接受了白起之言。
“诸将,眼下战局已是明朗,为求大胜,我秦军当全力出击”说话时,武安君白起的声音陡然高昂起来,“全力出击,与那不知天高地厚之赵军血战一场,杀出我老秦人之血气、威风来,为我大秦,为我王拼来一场大胜。此时,攻,方为求胜之大道也”
刹那间,此一言,白起说得是神采飞扬、唾沫横飞。他那沙哑的嗓音昂昂响起,在中军大帐中竟是回响不绝。那字字句句沙哑之言,毫无遮拦地往众将耳中钻去,震得众将耳膜一阵阵发痛
这?对赵军之战术,竟是真的要变了?闻听白起之言,秦军分明便是要由受转攻,显见这武安君便要更易其既定之以重制轻的直方略了。
然则,到底原因为何,众将心头虽有疑惑,但此时武安君白起尚未明言,他们不便多问,也不敢多问,武安君白起的脾气他们都非常清楚。这这些年来,随着武安君白起征战连连,向来未曾一败,对白起之决策,他们早已是习惯性地无条件服从。
因了原本武安君白起为这场大决之战谋定的方略便是以重制轻,拆解开来便是:诱敌深入、断其粮道、分割包围、一举歼之若是循着原本的历史轨迹,此时赵军之粮道已断,且各处大军已被秦军轻骑死士冲散,秦军该当深沟高垒、围困赵军,等待赵军粮草耗尽,然后再觅得战机,一战而胜之。
然则,因了上将军赵括这个“天赋奇才”,因了其看破历史之迷雾,以快制敌而处处赢得了先机,秦军已是陷入了被动之泥沼。悚然警觉的武安君白起,不得不改变战术了。
帐中众将皆是跟随武安君白起多年的老部属,他们的心头到底是如何想法,白起只要一眼便可看得清清楚楚。此时,众将那心头之疑虑,白起自然是看在了眼中。眼见大战将起,武安君白起便是冷冷一笑,又加上一句,以消除众将心头之疑虑便是了。
只见那白起挥舞着那肥厚的大手,便是朗声开言:“诸将目下赵军已是兵分两路,赵庄那路二十余万赵军已在丹水被我大将蒙骜死死缠住,其猛攻营垒不止,已是损兵折将;赵括这一路,已被老夫诱至老马岭山下多日,这些日子赵军只是穷吆喝,却未见一次攻我营垒,分明便是怯战了。嘿——五十万赵军已是疲惫之师矣”
“赵军怯战,我秦军却是以逸待劳、勇于求战,如此一来,我秦军在气势上便胜了赵军不止一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此军心可用之机,一举拿下赵军岂不痛快”
“正所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夫战法者,因时、因地、因人而异,眼见一战胜之良机已至,若是抱残守缺、错过良机,岂不痛惜哉”
武安君白起寥寥数语,实乃避实就虚,只言赵军不利之处,而着重强调气势之说,并且说得慷慨激昂、有条有理。武安君白起既然话说到了这份上,帐中众将谁人再敢不服。
待白起话音落定,只见众将纷纷起身,便是高高拱起双手,异口同声地放声道:“杀出营垒,一战胜之。末将,恭请武安君速速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