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小姐,再加一个炒蛋,一个麻辣子鸡,一个蛇肉煲和两罐健力宝。”陈风忙叫回了服务员,连菜单都没看,很娴熟地说。
“浩洋,健力宝是你要支持的民族工业,炒蛋是你最爱吃的,而蛇肉煲是这家酒店的特色菜,你只管好好吃,看味道如何。”陈风很善解人意的望着沈浩洋说,他知道沈浩洋在替他省钱。
“你好像常来这里吃?可这里挺贵的。”沈浩洋看上去这样花钱很心痛的样子,他觉得实在太浪费了。
“这里离单位近,中餐一般都在这里吃。贵是贵了点,但这里环境好,服务好,人嘛,图个舒服。”陈风很轻松地说,好像这点小花销根本算不了什么。
菜一盘接一盘地上来了,香气扑鼻,色香味俱全。
“小姐,还给我们来一瓶‘茅台’。”
“别、别、别……”沈浩洋呛得差一点连喝到嘴里的“健力宝”都要喷了出来:“我不喝酒。”
不是沈浩洋不会喝酒,其实,他天生的酒量。那次毕业会餐时,八个同座都想把他灌醉,结果醉倒了四个,而沈浩洋却安然无恙。只是他觉得这样太给陈风破费了,何况这“茅台”哪是他这等人喝的,更让他担心的是,万一因喝酒耽误了下午的找工作,那可不是小事。
“浩洋,你别急,你难得来一次,花几个钱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吃得开心。再说,赚钱就是为了花钱。”陈风若无其事地说,好像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你每天得在这里花多少?工资够吗?”沈浩洋十分不解地问,他想,母亲一年的收入也不够这么花几天,既惊讶又心疼地说。
“光一个人来吃,一天大概也就五六十来块吧。反正我一直是挂账,到月底我妈会来付的。”这是陈风一天正常的花销,再平常不过了。尽管他已看出了沈浩洋在为他省钱的心思,但他也不想解释太多,到是沈浩洋到了这城里来,却也不来自己,他内心不免有几分生气,略带一点责怪的口气说。“对了,还是说说你吧,你的工作干得顺利吗?又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为什么不来找我,是出差吧?”
“我……唉!”沈浩洋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回答,透过玻璃墙望着烈日下已有几分疲倦的大街,沉默了很久很久。
“怎么啦?浩洋,你说话呀?”陈风知道沈浩洋不会轻易向人救助,喜欢把苦放在心里的人,赶紧追问道。
“唉!别提我了,煤矿里早已发不出工资了,矿里一直没有给我安排工作。没办法,只好到这里碰碰运气,”沈浩洋心想自己在城里找了快一个星期工作了,连一点点希望都没有。现在的处境真是比乞丐都好不到哪里去,怎么好再去打挠你呢!沈浩洋满腔愁苦堵在胸口,心中的酸楚一言难尽。
“浩洋,你怎么不来找我呢?同学四年,我陈风一直把你当亲兄弟,昨天是,今天也是,明天更是!”陈风心想:这个城里,你举目无亲,不找我,你能找谁?就算工作的事我帮不了你,但至少每天的吃、住我完全可以帮你。陈风激动得有点愤怒,这不是不把我当朋友,是朋友就应在困难的时候就相互帮助,这真是一头倔强的牛,毕业时地址和电话不都给留给他吗,干嘛不来找我,这人也真是,别人到处找托人帮忙,他有兄弟在也不来找。
沈浩洋再一次沉默了,就凭这一番话,他已深深地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兄弟之情。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口喝下了满满一杯醇香四溢的“茅台”。酒香还在嘴里回味,可惜本就有毛病的肚子却受不了,又开始了阵阵胀痛,非拉肚子不可了。
“哎哟!肚子有点不舒服。”沈浩洋来不及多说就往洗手间走。
当沈浩洋再次从洗手间里出来,陈风也刚好从酒店的大门口进来。原来,细心的陈风已经看出沈浩洋拉肚子,忙到附近的药店给他买药。
“这是‘泻立停’,赶快把它吃啦,”陈风把药递给沈浩洋,,望沈浩洋那疲倦而萎靡的脸,心想他一定吃了不少的苦,一定舍不得花钱,在地摊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陈风转身对服务员叫道,“小姐,来一碗白开水。”
“谢谢你,陈风!”沈浩洋非常感激的笑了笑。
“我已经给单位打了电话,下午不上班。吃了中饭就去我家,今天就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陪你去找工作,这段时间就住在我家。”陈风给沈浩洋倒满酒说,其实当初在学校时他对沈浩洋处境就担忧过,这所发生的一切也在他意料之中,能在城里碰到他,悬着的心反而放下来了。“跟我还讲什么客气啊”
陈风的话像一股清泉灌入沈浩洋干枯的心田,面对这么好的朋友,沈浩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陈家,处在市中心一片豪华住宅区二楼的一个套房。四室两厅的复合结构,至少有两百个平方米。刷白的山毛榉做成的天花板,樱桃木英式的花纹护墙板,花纹精致的大理石地板,米金色的意大利真皮沙发,超大屏幕的“松下”彩电;客厅和餐厅为开放式的串连设计,而界定这两个空间的是下一个百叶型吧台,吧台后的酒橱里摆着“酒鬼”、“茅台”、“XO”等十四种名酒;客厅和卧室之间长长的走廊,两旁挂着古色古香的书画。整个空间如同艺术殿堂,充满着华贵而典雅的气息。
沈浩洋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得目瞪口呆,最后摸着那架黑得发亮的钢琴,看着琴架面上自己那朦胧却不失寒酸的身影说:“陈风,你原来还喜欢弹钢琴?”
“哪里,是个装饰品,谁有闲情去弹它。冰箱里有饮料,要不要喝饮料?我去给你拿罐‘健力宝’”陈风进屋就忙着开空调,打开电视。在当时空调是绝对奢侈品,中国空调才刚起步,大部分空调都是原装进口的。在当时,一般的家庭有黑白电视就很不错了,国产的电视机几乎黑白色的,彩电都要进口的。
“……哦,不了,我吃得够多,”沈浩洋沉浸在这如同宫殿的房子里,他在细细地欣赏着说。
“浩洋,这里有很多报纸,有些上面有招聘信息,我们来找找,也许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陈风找出一踏近日的报纸说。
“陈风,你爸爸、妈妈呢?”第一次见到如此豪华的住宅,沈浩洋真还有点担心和陈风父母见面,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重。
“他们去欧洲旅游去了。就算平时,他们也很少回家……”话还没说完,陈风又惊喜地叫了起来,“快来看,浩洋,今天的《都市报》上有则招聘信息,还招很多人呢!”
原来,是一家刚成立的空调公司招聘新人,上至副经理和一般管理员,下至技术员和普通工人,如焊工、铆工之类。
“我看是进不去。人家都要求要两年以上的工作经验,而我什么都没做过。”沈浩洋仔细地看了一下招聘条件,想到这段日子的求职失败,他便多了几分担忧。
“不管它,你先去试试,总比盲目地找要好;何况这是一家刚成立的公司,要的人多,自然机会就大,而且有利于将来的发展;再说,它过了三个月试用期还可以调入户口。”陈风非常希望沈浩洋能留在城里,这样他们又可朝夕相处了。
陈风把沈浩洋拉到了自家的空调旁,这一台“三菱”空调,当时中国的家电还刚刚起步,日本电器成了质量和身份的象征。陈风凭自己能熟练使用空调的一点常识,向沈浩洋讲解空调的基本结构和基本原理:“你看,这是空调的室内机,它向房间吹进冷风,外面有一个室外机吹出热风.这不是能量守衡定律吗?而且跟我们学的<<通风与安全>>有些相似.”
“好吧,明天去碰碰运气。”找到这一点相似的地方,让沈浩洋兴奋不已,再加上陈风的热情,他受伤的心又恢复了自信地说:“其实矿下就好比一台大空调,也要一个地方进风,一个地方出风,不然井下的人不会窒息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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