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告诉我,你们上午到底说了什么!”菲丽罗尔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把儿媳的额头,发现有点烫手。

“大姐,没什么,就是她父亲让我来看看她和皇太子殿下……”尤里美若达的声音很小。

“拉得维希尔公爵还算有心,不过这个时候,他一个刚从前线退下来的宰相就那么着急找她女儿问寒问暖,也不怕被其他人猜测……我想妹妹应该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菲丽罗尔冷笑着,并不回头去看尤里美若达一眼。

“是的……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大家现在都知道拉得维希尔是因为战败才被皇帝陛下送回来的,这时候进宫找朱丽丝脱不开寻求保护的嫌疑……但我们确实是很想念女儿和外孙,没其他的意思……”尤里美若达没敢看自己大姐一眼,因为她知道菲丽罗尔表面对政治冷淡,其实心思非常细腻,自己的表情变化很容易就被对方猜出什么。

“妹妹,我们都老了……以前我们的父亲、安得鲁斯公爵家,好歹也算是皇室外戚,你还有三弟瓦得鲁没少受国恩,现在你的女儿是皇后,你的夫家也成为了皇家外戚,我们的父亲当年是怎么做的,现在你的丈夫、拉得维希尔宰相大人应该多多效仿才是。”菲丽罗尔叹了口气,转身拉住了很久都没有碰过的妹妹的手,“未必非要死守着宰相的位置才能证明身份,我们父亲当年不是等我一嫁给先皇,就马上放弃了宰相位置吗?瓦得鲁继承了父亲爵位,安得鲁斯公爵家不也过得好好的,你还想得什么?”

“可现在不是拉得维希尔要怎么样,是那个克列斯塔侯爵一伙人不想我们过好日子!”尤里美若达一听到这种口吻就来气,有点控制不住地就提高了点音量,“大姐你是皇家的人,你当然无法切身体会我们这些还只能算外戚的人的处境,这皇家外戚身份看起来多么尊贵,可是最容易被人猜忌!皇帝陛下现在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你妹夫身上。难道你就一点不知道?”

“行了,这是国家军政大事,不是我们女人地话题,真正的原委你我二人根本不清楚,也不需要去打听!”菲丽罗尔脸色一沉,语气开始严厉,“如果你还是关心朱丽丝,就告诉她父亲拉得维希尔。没有什么好怕的,他一个宰相干了那么多年,有什么功劳大家都清楚,皇帝又不是昏君,不会看不到这点,那个克列斯塔再怎么出风头。也不过是刚刚有了点实权身份的外地封爵,这帝国中央朝廷未必他能一下吃得开,再说了,这么多年,那么多的帝国贵族和皇帝对着干,他拉得维希尔也未必全心护着皇帝,帝国贵族的私心,你我二人之间还需要隐瞒?我劝你,好好安慰他,不管战事如何。他年纪大了,也该到了退休去享福的时候了。有朱丽丝在皇帝身边,他这个皇帝岳丈也不会过什么难堪的日子地。除非是其他人不老实。胡乱煽动什么话!”

“……”

见大姐如此说得如此明白,觉得大姐并不打算帮着拉得维希尔度过这个难关,尤里美若达也不好说什么了,行了个礼就退出了房间。

菲丽罗尔坐在床边思索着刚才和妹妹之间的对话,再看看依然还没醒的朱丽丝,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站起来对着房外说道:“等皇后苏醒后,安排皇后和皇太子暂时去住我的寝宫!马上派人宣皇家禁卫军副统领将军查希尔子爵进来见我!”

半个小时后。一位四十多岁的身穿帝国皇家禁卫军高级将官制服的男子走进了房间,恭敬地屈腿单腿跪地。

“查希尔将军。新年节地皇宫安全事宜部署如何?”菲丽罗尔微笑着问到。

“回皇太后陛下,臣已经安排妥当,留守帝都皇宫的皇家禁卫军两个联队以及皇家禁卫骑士团一个联队全体官兵已经准备就绪,将昼夜轮值重要庆典地点!另外皇家禁卫魔法战队的留守兵力也秘密安排妥当,皇太后陛下圣心无虑!”查希尔子爵态度非常认真。

“哦……那就好,将军费心了,皇帝带帝国精锐外出征战,你等身负重任,不可马虎。”菲丽罗尔点了点头,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对了,听说近日来有人阻碍宰相大人归来调养,挑拨帝国贵族安定,皇帝在外不可受此干扰,你以我的名义,派出禁卫军前去保护宰相官邸,防止他人恶意骚扰。对了,顺便通知帝都卫戍军团指挥麦其特斯将军,要加强帝都新年节的安全,小心外来奸细和不法之徒扰乱帝都秩序。”

“臣遵旨!”查希尔子爵一点头,就退出了房间。

“希望我是多虑了……”菲丽罗尔松缓了下情绪,把注意力再次放到了床上的朱丽丝脸上。

就在此时,一封从宰相官邸发出的紧急公文送出了城,里面是宰相拉得维希尔公爵对远在几千里外的帝国皇帝最后一次劝告,顺便还带着一个更加完备的后期军事部署计划。

这样地举动,算是拉得维希尔和一般贵族大臣经过连夜权衡商量后的计划,他们要尽最后一次努力来挽救帝*未来几个月可能要遭受地前所未有的损失,目地只有一个,不希望看到这个千年帝国走到最恶劣的境地。

但对于参与制订这份“劝戒文”以及新的作战计划的其他贵族来说,也许这更像是份最后通牒,或者是一种不得不做的表面手段,因为背着拉得维希尔,早在上午的时候就有另外几封秘密公文被送往了帝都四周的几个郡以及一些国内留守军团的驻地……

大陆光明历2772年一月一日,新年节最后一天,普洛林斯共和国南奥奇涅斯省首府吉尔利蒙城。

大雪地天气终于在新年节这几日得到了很大的缓解,虽然这里地气候还比不了西边的凯恩斯帝国已经大部转晴的天气,但多少透点明亮阳光的天空还是让战火笼罩下的城市多少有了点节日的喜庆。

连续几天的好天气让城内无论是残留下的普通平民还是军人都欢喜不已,西边的山地前线在新年节这几日居然没有发生任何大规模的战斗,看来就算是战争中的敌人,也不得不尊重这一年来最特殊的日子,谁会希望在新年节的时候去用鲜血代替葡萄酒呢?

被大队的普洛林斯军层层保卫的某家旅馆的后院里,艾丽瑟瑞娜正在波列斯和巴斯腾的陪同下给一些送来的城内重伤员进行治疗。这些伤员是海格拉德斯送来的,在第一名伤员送达的时候还付了一封信,内容很简单,“期待爱尔达小姐能继续发挥在芬那亚托尔代的人道精神给予这些英勇的男人们最仁慈的拯救”。

这个海格拉德斯,好象送伤员来旅馆成瘾了一样,每天都那么多,简直不让自己闲着,他不是有军医吗?想继续试探自己的神力?做梦!

艾丽瑟瑞娜皱着眉头在一排担架前走着,虽然她心里一直不太轻松,但看着那些在冰天雪地里拣回一条命的重伤官兵,还是泛起了恻隐之心。

只是用普通的神圣魔法来减轻伤员的痛苦,或是恰到好处地就把一些非凡人有能力控制的伤势调整到可以治疗的程度,艾丽瑟瑞娜就转向了下一位。

又是一个胸部被箭射穿的年轻士兵,那铠甲上凝结的发黑血块显示出此人的伤势已经耽搁多日了。艾丽瑟瑞娜叹了口气,命令一边的普洛林斯卫生兵切开那无法正常解下的铠甲。

一直加上波列斯和巴斯腾,这名不知道是失血太多还是已经冻伤的昏迷士兵这才退下了胸甲,艾丽瑟瑞娜看了眼伤兵发乌的嘴唇和胸口红色棉衫上的模糊伤口,心里很难受。

“你们地执政官大人还真仁慈……哼。恐怕这个士兵早在他的放弃范围了吧,如今送到旅馆来让我们爱尔达小姐来治疗,是不是想把士兵死亡的责任和压力都转移给我们?”巴斯腾冷哼一声,对着四周站立的普洛林斯军官兵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抬担架的普洛林斯士兵都把头扭到了一边,个个神情不自然,仿佛他们也猜到了这些重伤同伴的下场了。

“别说那么多了,给旅店老板说一下,另外给我们提供几间大点的房间。把伤员都转移到房里。”艾丽瑟瑞娜摆手阻止了部下地抱怨,表情平静地站直了身体,把头转向了一位普洛林斯军官,“这位中队长大人,请给海格拉德斯阁下说一下,如果他真关心这些士兵。请他务必送来些药物,不然,我无法保证他们能活下来。”

“不用转告了,仁慈的小姐,远在城门,我就已经觉得愧疚了,但想到有您的存在,我才能继续安心。”

远方传来了海格拉德斯熟悉的声音,只见一群普洛林斯官兵簇拥两位高大的青年走了过来,当头的正是一身普洛林斯军高级军官铠甲地海格拉德斯和黑色铠甲的阿尔伯特。

“艾丽瑟瑞娜……”阿尔伯特加快了脚步。第一个走到艾丽瑟瑞娜面前,表情不再是以往那种平静。眼神中带着几丝多日不见的担忧但又得到解怀般的欣慰。

“不好意思,本来新年节应该陪同爱尔达小姐好好游玩一下。但这座城市估计已经无法提供让您愉悦的风景,所以……”海格拉德斯看了眼艾丽瑟瑞娜那冷漠的表情,又展示出他眼光般的潇洒笑容,“新年节前几日,我陪同阿尔伯特将军去前线看了下,所以耽误你们的会面。”

“哦?那我应该感谢阁下今天开恩了?”艾丽瑟瑞娜嘲讽地笑着,转身朝旅馆楼梯口走去,“阿尔伯特将军陪您去前线视察。估计会给你不少建议吧?起码您一直希望有一些不同的看法……您也算有心,这几日我并不感到无聊。您还不是送来了那么多您关爱的士兵让我治疗……相反,帝国皇帝可能比您要麻木得多。”

阿尔伯特看了眼院子里几排伤员,也露出了微笑,并不去看海格拉德斯地表情如何,跟着艾丽瑟瑞娜就走进了旅馆。

“莫洛,马上命人送药过来……对了,把所有城里的空闲旅店都征用,征集医生,安排伤员入住!其实这些我应该做得更好,这样就不会受什么谴责了……”海格拉德斯瞥了眼地上地伤员,下达了最新的指示,然后转身带着大批幕僚和卫兵走出了旅馆。

房间里,艾丽瑟瑞娜站在窗口看着海格拉德斯一行渐渐远去,这才回过了身。

“艾丽瑟瑞娜,本来新年节第一天我就应该来看你地,不过海格拉德斯似乎有意要拖延我们的时间,我不得不陪同他去了次前线。”阿尔伯特有点愧疚地说着。

“不,这是我已经预料到的了。还好,节日的礼物依然不少。”艾丽瑟瑞娜笑着摆了下手,然后当着阿尔伯特的面,在房间里布下一道风系音障魔法。

艾丽瑟瑞娜从书架上取下一张折叠的信递到了阿尔伯特手里,“这是昨天晚上创始神信徒用黑暗蜂龙送来的消息,十天前,伦贝斯将军已经率领第一批银狼远征军返回卡莱岛了!后续的部队将在二月前全部赶回可拉达大陆。”

“哦?真是个不错地消息,看来亚罗特帝国的稳定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快!”阿尔伯特露出了微笑,再次仔细看了遍信地内容,“呵呵,好啊,他还带着梅萝蒂长公主一起,还有梅兹科勒尔大人也回来了,不过亚罗特帝国那边怎么办。”

“希克莱公爵大人现在已经是亚罗特帝国宰相了,再说克里斯汀小姐不是还在吗,有他们在亚罗特帝国,不会影响安排的,这也是克里斯汀小姐本人的安排。”

说到这儿,艾丽瑟瑞娜开始仔细打量阿尔伯特的表情,似乎在观察对方听到“克里斯汀”这几个字时会有什么反应。不过好象一切都很正常,阿尔伯特只是点点头,就没再说什么话了。

“伦贝斯这次先带回了三个军团,克里斯汀小姐在信里让你安排?”阿尔伯特突然问到。

“我本来想等你来了一起商量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所以我昨天晚上就回了信,让伦贝斯将军秘密带着这三个军团从卡莱岛海运到鲁修斯联合王国!”艾丽瑟瑞娜表情严肃,“海格拉德斯早就从拉尔夏娅小姐嘴里套出了伦贝斯远征亚罗特帝国的事情,所以他才会那么着急和帝国皇帝决战,可以假设,如果他真如你判断的那样击溃了帝国大军,那他下一个目标,就是赶在亚罗特帝*事准备完毕前把北大陆共和国的后方隐患彻底控制住!”

她好厉害,那么快就判断出了海格拉德斯的动向了,再加上现在自己和她都被困在这里,银狼北大陆集团现在必须要伦贝斯这样的核心指挥官来做好战争准备。阿尔伯特松了口气,带着微笑坐了下来。

“还有个安排,我同时发了信给科尔诺威特将军,让他尽快从巴得瑞克堡海运两个军团到鲁尔西顿自治领,和那里的第十、第二十五、第二十六银狼三个军团以及萨默斯特的几个鲁尔西顿军团汇合集结!这是我的单独决定,因为我有预感……”艾丽瑟瑞娜表情平静,“凯恩斯帝国会不平静了。”

阿尔伯特脸色惊愕,慢慢站了起来。

“阿尔伯特,还记得我给你说过几个月前我在芬那亚托尔代和海格拉德斯相遇的事情吗?他和克列斯塔、光明教会私下交涉的内容……”

艾丽瑟瑞娜取过一支酒杯。为阿尔伯特倒上了葡萄酒。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被人倒酒。

“克列斯塔明显是海格拉德斯控制地棋子,现在帝国宰相拉得维希尔基本上在帝国皇帝的眼里成了厌恶的对象,克列斯塔这样的小肚肠势利之人肯定会被海格拉德斯用来煽动帝国内部的混乱,这在以前的日子就是海格拉德斯最喜欢玩的手段。他打败了帝国皇帝的一支大军就真得可以解决一切?不,我不相信。凯恩斯帝国地国力依然强过普洛林斯,失去了十几万的中央大军,对帝国皇帝来说,只需要半年就可以重新动员组建起来。而海格拉德斯本人呢?他还要对付的敌人比帝国皇帝多得多,包括最高元老院,也许当他还来不及享受他的野心果实的时候,帝国皇帝又带着愤怒卷土而来了。”艾丽瑟瑞娜盯着窗台上的冬季花卉盆景,嘴角带着几丝轻蔑,“拉尔夏娅跟克里斯汀小姐还在帝都雷兹多尼亚地时候。就知道了有关帝国宰相拉得维希尔暗杀前帝国皇帝的事情,海格拉德斯会不知道这一点?他送给帝国皇帝的礼物,出了一场他精心策划的会战外,也许还包括这个‘好消息’。倘若再加上克列斯塔这样的人进行一番所谓的证实加煽动,拉得维希尔不反,那些帝国贵族集团也会逼上绝路乱来的。海格拉德斯把这些事情全做到,才是真正的彻底解决问题。”

阿尔伯特沉默了,握着艾丽瑟瑞娜亲自给自己递来的酒杯,有点怪异地看着面前微笑而谈的少女,他有点琢磨不清这位“美丽而富有才华地鲁修斯联合王国贵族小姐”怎么会精明到这个地步。而且对克里斯汀有关的事情了如指掌。

哦,他们是好朋友。又同为女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多地秘密保守吧……她确实有着和克里斯汀一脉相承的智慧和善良仁慈。但她只是个普通凡人女子,能达到和克里斯汀相同地气质和胆量真不简单。

阿尔伯特激动地将酒一口饮下,站了起来,慢慢走到艾丽瑟瑞娜面前,伸出了手。

觉得身体微微失去了重心,艾丽瑟瑞娜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到了阿尔伯特的身前,而自己的腰,也被对方双手从后扶住了。

脸一红。就把头微微扭到了一边。

感觉额前传来了一阵呼吸的湿润热气,艾丽色瑞娜猜出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红着脸闭上了眼睛。手死死地捏住了裙摆外衬。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景象,接着出现了戴林梅莉尔那甜甜的、还略微有点坏笑的表情,艾丽瑟瑞娜心里一惊。

“阿尔伯特,不要!”猛地一推,将阿尔伯特即将凑拢的身体挡开一截,艾丽瑟瑞娜脸上的羞态已退,变得有点苍白。

这下轮着阿尔伯特脸红了,这位高贵地光明神使在鼓起了平生最大一次勇气之后终于又品尝到了一次最大的失败。

阿尔伯特尴尬地退开几步,脸上写满了抱歉之意,然后严肃地行了个军礼,就转身朝房门走去。

“阿尔伯特……对不起……我……”艾丽瑟瑞娜突然在后面喊了句。

“艾丽瑟瑞娜,不,和你没关系,是我太卤莽了,我知道你这几天一直没休息在处理这些事情,其实这些都应该我来做地。”阿尔伯特背着艾丽瑟瑞娜叹了口气,调整了下呼吸,“你好好休息,估计西面马上又要开战了,这风雪天气看来持续不了多久了,海格拉德斯不得不提前后撤,不管他是否放过我们,我们也会离开这座城市朝其他地方转移的,不过好在既然我们又都在一起,他也不好再找什么理由把我故意支开,最多拿我们的卫队官兵继续暗中威胁你。”

“嗯……你也好好休息……”艾丽瑟瑞娜见对方说话都不回头,知道自己刚才把对方自尊心伤到了,只好艰难地点头。

等到房门一关,艾丽瑟瑞娜这才感觉到自己刚才因为心跳过速而全身出汗的身体不适。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发现自己脸部皮肤还在微微发烫。

阿尔伯特怎么不怀疑为什么海格拉德斯非要挽留自己来观看未来那场共和国和帝国的大会战呢?他不会一点想法和猜忌都没有吧?

不害臊……说不定人家刚才未必是想吻你,也许他是想和你说什么悄悄话吧,看你怕成什么样子……艾丽瑟瑞娜疲惫地坐回了椅子上,感觉心跳还是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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