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贺不悦道,“向圣上呈报治下情势,何需如此繁琐?”
五德略显尴尬,道,“臣没做过一郡长官,不知道哪些该写,哪些不该写,臣只是觉得,郡中大小事务,陛下都有知情之权。”
刘据知道,要把大大小小各种名目数据统计出来,按以前的记法,十几米长的卷帛都算短的了。
见众人都不再说话,刘彻问道,“丞相,你还要治五德大不敬之罪吗?”
公孙贺就算再笨,也明明皇帝什么意思了,赶紧道,“臣愚钝,臣不知还有内情。不过……”他顿了顿,“臣以为五德不适合做一郡主官。”
刘彻奇道,“如何不适合?”
公孙贺道,“陛下每日要处理之事何其繁巨?若人人都如五德一般,不知取舍,事无巨细件件上报,岂非要陷陛下与臣等于文案之中不能自拔?”
刘彻看向五德,“五德,你来告诉丞相,正本你用了多久完成,副本又用了多久?”
五德道,“正本奏章臣写了十日有余,副本奏章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众人一片哗然。
刘彻又看向公孙贺,“丞相,你可知朕看这两分奏章用时几何?”
公孙贺:“臣不知!”
刘彻道:“正本奏章,朕全部看完用时一天,副本奏章……那些勾勾拐拐的符文着实难为了朕一阵子,但也没用上一个时辰。”
公孙贺忙道,“陛下天纵之资,聪慧睿智无人能及,臣感佩万分!”
刘彻没搭理他,转向桑弘羊问道,“大农令,你说说你用时多少?”
桑弘羊略一沉吟,偷瞟一眼公孙贺,“臣……正本奏章用时半天,副本……用时一刻。”
刘彻目光转回到公孙贺身上,“丞相,你听到了吗?”
公孙贺:“……”
如果面前有一条地缝,他宁可钻进去永远都不出来!
刘彻注视他良久,才把目光移向别处,“朕让你们看五德的奏章,不是让你们挑毛病,而是看看他写了什么。”
“短短几个月,益州郡流民不再,米价,盐价低至不可置信,上缴的税赋却为历年来最高,何也?”
大殿上鸦雀无声。
“五德,你来说说,以前那些闹事的流民都到哪里去了!”
五德道,“殿下亲临巴蜀滇地,鼓励开荒,所开之田均为官营,以租赁形式交由农人耕种,三年免租,使流民大为减少。”
公孙贺一直憋着一股劲,要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此时他打断道,“五德,按你所言,开荒者三年免租,你的税赋从何而来?”
五德道,“丞相莫急。臣依太子殿下制纸之法和铅字印书技法,不断扩大制纸与印书坊,所增加税赋绝大多数来源于此。”
“另一部分增自盐税。殿下允臣开放私盐,官盐与私盐同时记录在案,互为补充,如此一来,私盐收上来的税赋几倍于官盐。”
最初提到官盐与私盐并存的是杜延年,当时便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如今听到五德在益州推行同样的政策,也收到奇效,官员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桑弘羊问道,“五德,开放私盐也并无不可,你又如何确保私盐不会坐大,反噬官盐?”
五德笑道,“官盐背后是官府,是朝廷,试问谁敢挑战官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