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震惊于太子的“出格”言论,而太子接下来说的话更加让他惶恐万分。
“大汉是天下人的大汉,每一个大汉人都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大汉民族的一份子。”
“大汉民族……”
桑弘羊被他这番奇谈怪论轰得外焦里嫩,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而刘据也总算明白了,他试图说服桑弘羊接受自己改革旧政的想法根本就不现实。
有时候,改变一个人的观念是最为艰难的事。
既然已知事不可为,他就再没有留下去的必要,所以也不管桑弘羊父子如何挽留,径直带人离开。
连他心中一直敬佩的桑弘羊都无法说服,其他人就更不用想了。
短暂的气馁之后,他决定把这件事提到朝会上去讨论,没准有哪个喜欢揣度上位心思的人会出来提出支持他的意见。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错的。
若说真才实学,不见得有多少人具备,可是察言观色的本事,会的人还是很多。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事实。
盐铁政策的主要推行者桑弘羊是在位官员,他背后的大老板虽然不在朝堂,但是人还在健在,谁敢提出不同意见?
所以,他的提议直接被忽视,根本就没有人敢接话。
刘据有些气馁,在回博望苑的路上脚步慢了几分,经过一户宅院时停了下来。
那是杜延年的府邸。
他经过时,正巧看到杜周匆匆的背影离去。
难不成……这父子两个冰弃前嫌了?
八卦的心思人人都有,刘据也不例外。
他让人把车马停在一旁,来到府门前,一眼就看到眉头紧锁的杜延年。
太子来访,杜延年喜出望外,把他迎进房中,一边奉座一边命人备茶。
他奉上来的仍然是旧茶。
刘据奇道,“家父大人来访,你连杯茶都没备?”
杜延年略显尴尬,回道,“殿下说笑了,我和他……还没到那个情分。”
刘据知道自己猜错了,歉意道,“本宫还以为你们父子和好,故来恭贺。”
杜延年苦笑道,“若非他关心自己的前程官禄,断不会登我的门。”
刘据道,“人皆如此,他能想到你,说明他心里有你。”
杜延年点点头,却不知说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杜延年怎能看不出来太子有心事,问道,“殿下何以忧色甚重?”
刘据叹了口气,把朝堂上提议被冷落的事说了,杜延年道,“殿下找错人了。”
刘据一愣,“何解?”
杜延年道,“殿下心怀万民,可是真能体民之苦的,怎么可能是朝堂上那些人?”
“政纲自上而下,最终结果如何,布政者并不完全知晓。”
刘据对此深有同感,但他身为太子,接触民间的机会少得可怜,实情究竟怎样,除了听下级官员上报之外,就只能靠猜。
杜延年继续说道,“殿下若想真正了解民意,何不从民间召才学之士到京城来,一问便知。”
刘据眼睛一亮,“幼公此言甚合我意!问民间疾苦……就以问民间疾苦为名,由各地推举贤德文学之士入京!你来为本宫操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