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本来满脸困倦,听到这话, 却咯咯笑了起来, 然后倒了杯水, 坐回床上,先将水杯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然后将王怜花抱过来,让他枕在自己腿上,轻抚他的头发,问道:“天都亮了, 还会害怕吗?”
王怜花闭着眼睛嘟囔道:“哼!我是男子汉大丈夫, 怎会害怕?我是怕你这小狗离开我害怕, 才叫你别走的!”声音很轻,也很嘶哑,稍不留意便会听不清楚。
小鱼儿本是过来取笑贾珂的,听他们这么说, 不免有些好奇,问道:“你们害怕什么呢?”
贾珂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昨天晚上我闲着无聊,给怜花讲了两个鬼故事, 咳, 故事有点可怕,我们两个都没睡好。”
原来昨晚贾珂和王怜花躺在床上聊天,王怜花软磨硬泡,最后直接上手呵痒, 非要贾珂承认他对女人很有手段,贾珂笑得差点断气,只好抓住他的双手,将他禁锢在怀里,给他讲起了《咒怨》。
《咒怨》本是电影,恐怖之处在于它的画面和音乐,贾珂为了吓唬王怜花,省得以后他再拿自己见到原随云时吓了一跳的模样来笑话自己,不仅将伽椰子这位日本现代女鬼改成了中国古代女鬼,还即兴添加了不少恐怖桥段,有了这些,他仍觉得气氛不够,索性自己假扮成伽椰子,一面讲故事,一面四肢扭曲地向王怜花爬过来。
之后他歇下妆容,和王怜花躺回床上,王怜花害怕之余,愈发睡不着觉,便缠着贾珂继续讲故事,贾珂想了想,就给王怜花讲起经过二次创作的《死寂》,为了逼真,他又打扮成玛丽·肖的木偶的模样坐在桌上,直勾勾地盯着王怜花看。
《死寂》这故事并不可怕,王怜花听的时候还大肆嘲笑这故事的主人公蠢得出奇,等贾珂讲完了,两人躺下睡觉,王怜花靠在贾珂怀里,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贾珂扮成的木偶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画面,忍不住睁开眼,向桌子看去。屋里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王怜花浑身酸软,懒得动弹,便凑到贾珂耳边,小声叫他。
贾珂本就忙了一天,刚刚扮成伽椰子在屋里爬来爬去更是出了一身汗,他睡得正香,这
时听到王怜花叫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王怜花仰头凝视着自己,脸庞在黑暗中看不清晰,只有一双眼睛微微发亮,宛若两颗水晶,他忍不住在王怜花眼睛上轻轻一吻,正想问他怎么不睡觉,随即感到手指有点发痛,这才想起他刚刚假扮成伽椰子去追王怜花,一不小心手指撞到桌脚的事,笑道:“怎么?害怕了?”
王怜花哈哈一笑,道:“怎么可能!”只是笑声听起来很不自然,随即低声道:“床边的火折子呢?”
贾珂奇道:“干吗找火折子?要拿东西?”
王怜花当然不肯承认自己这是想看看桌上有没有木偶,那多丢脸啊,他王大公子怎么可能被这种虚无缥缈的故事吓到,眼珠一转,便道:“我想喝水。”
贾珂“嗯”了一声,道:“那用什么火折子,我去给你拿。”便要松开王怜花,王怜花见他要走,忙伸臂将他紧紧抱住。
贾珂噗嗤一笑,道:“不是要喝水吗?这样我怎么给你拿水?”
王怜花本就是为了看看桌上有没有东西,才和贾珂说他想喝水,倘若贾珂放开他去倒水,他既害怕贾珂会在屋里遇到什么东西,也害怕自己会在床上遇到什么东西,这时如何肯放开贾珂?他眼珠一转,吻住贾珂的嘴唇,手脚紧紧缠住贾珂,笑道:“我口好渴,一杯怕是不够我喝的,你不如抱我过去,让我喝个够,也省的你来回走好几趟了。”
贾珂听了此言,笑得浑身发抖,王怜花满脸通红,气得张嘴咬他,贾珂“啊哟”一声,随即正色道:“很是,很是,王公子真是聪明,这样算来,我省了好大的力气呢。”便抱起王怜花,刚走下床,王怜花却叫道:“等一下!”
贾珂噗嗤一笑,道:“怎么了?”
王怜花虽然被贾珂抱在怀里,但是屋里没有半点光亮,什么也看不见,他的一颗心便止不住的乱跳不停,这时他想的倒不是坐在桌上的木偶了,脑海中满是刚刚浑身是血、四肢扭曲的伽椰子在地上向他爬过来,嗓子里发出“咯咯咯咯”之声的情景。
其实他向来胆大,也不怕鬼,只是从前在书上看到的故事,哪里比得上亲眼见到的形容可怖的女鬼带来的冲击大。一
想到那个伽椰子可能正冲着贾珂爬过来,说不定下一秒便要咬在他的脚腕上,他吓得浑身发冷,强自镇定地道:“贾珂,火折子!”
便在这时,忽听得一声“当”的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王怜花吓得打了个寒噤,缩在贾珂怀里,颤声叫道:“贾珂!”
贾珂也吓了一跳,暗道:“难道老子刚刚招来鬼了?”随即听到一声猫叫,原来是他们养的小猫半夜醒来,在屋里乱跑,过来撞门了。
他二人听到这声猫叫,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听到这吐气的声音,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王怜花将额头抵在贾珂的额头上,笑嘻嘻地道:“胆小鬼,连只刚断奶的小猫都怕!”
贾珂见他胆小鬼先告状,眨了眨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我记得伽椰子的那只猫也变成鬼了呢。”
王怜花顿觉毛骨悚然,哪还能笑得出来,干笑道:“贾珂,咱们回床上。”
贾珂笑道:“你不是口渴吗?”
王怜花忙道:“不渴,不渴。”
贾珂听到此言,不禁感到几分抱歉,他自己假扮成伽椰子在地上床上爬来爬去,玩得不亦乐乎,自然没什么感觉,完全忘了一个活生生的伽椰子出现在面前有多么恐怖,即使他这个从前去过不少鬼屋的人,看见伽椰子向自己爬过来,恐怕都会吓得不敢合眼,何况王怜花这个连恐怖片都没看过的人了。
贾珂想到这里,在王怜花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咱们点亮了灯再去喝水,好不好?”
王怜花觉得他这语气仿佛在哄小孩,简直是明着说他已经知道自己怕得要命了,不禁觉得很没面子,愤愤不平地道:“我又不是小孩,既不会听几个虚构的故事就怕得不敢下床,也不会看不见光亮就吓得不敢喝水,哼哼,咱们现在就去喝水!谁点灯谁是小狗!”话一出口,他就后悔起来,简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又不好改口,只得轻轻咬住贾珂的肩头,一张脸看上去又懊悔,又苦恼。
贾珂自然不会当真,柔声道:“是了,是了,我们王公子当然不会怕了,是我害怕,是我是小狗,王公子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王怜花听了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道:“你这样,总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还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贾珂笑道:“那有什么不好?我就爱你像孩子的一面,只盼你一辈子都不改变。”
王怜花听了这话,心中登时盈满了柔情蜜意,只是这甜蜜之中,还藏着几分气恼,他哼了一声,松开贾珂的肩头,将脸颊贴在上面,不断搓揉,忽然又想:“我定要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你对我刮目相看,知道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贾珂点亮火折子,火焰照亮一方天地,他将火折子递给王怜花,以便空出手去抱王怜花,王怜花借着火光,低头去看贾珂脚下,以防伽椰子突然冲出来。
贾珂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可爱模样,当真看在眼里,爱在心里,他走到桌前,先将王怜花放在桌上,然后接过火折子,将灯点亮。王怜花借着灯光打量一圈,见屋里既没有木偶,也没有伽椰子,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喝了口水,回到床前,贾珂将灯吹灭,卧室重新陷入一团黑暗,先前那些恐怖的幻想也重新回到王怜花的脑海之中,他满心害怕,什么都想不起来,刚刚的雄心壮志自然也被他抛诸脑后,只顾着像孩子一样,伸臂紧紧抱住贾珂,贾珂也将他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拍他的脊背,渐渐睡了过去。
过不多时,一阵凉风吹进屋里,王怜花睡意朦胧之间,忽觉身上薄被轻轻颤动,发出索索之声,他明知道这是风吹动薄被的声音,却不禁想起刚刚贾珂假扮成伽椰子从薄被中钻出来的情景,顿觉毛骨悚然,也不敢低头去看,忙扑到贾珂怀里。
王怜花这一扑,当真吓了贾珂一跳,贾珂登时从梦中惊醒,感到王怜花在怀里轻轻颤抖,愈发愧疚起来,抚摸他的脊背,柔声道:“好孩子,那都是假的,这世上哪有鬼啊?何况我就在你身边呢。”
王怜花嘴硬道:“谁害怕了!我只是……只是想你了。”
贾珂笑道:“我就在你身边,你还想我?”
王怜花却不回答,伸嘴吻住贾珂的嘴唇,身子也缠了上来,之后胡天胡地,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王怜花再没有一丝力气了,才趴在贾珂怀里睡了过去,贾珂害怕将他惊醒
,只是草草收拾了一下,便抱着他睡了过去,两人没睡多久,便听到敲门声响了起来。
小鱼儿哪知道其中隐情,他从三四岁起,就跟着阴九幽学习装鬼吓唬别人,这时听到贾珂说鬼故事,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就是自己披着雪白床单悄无声息地站到其他人身后吓唬别人,暗道鬼故事有什么好怕的,你们两个都杀过人,还会害怕鬼吗?心中很不以为意,当下走到贾珂面前,抬手捏住他的下颏,笑眯眯的上下打量。
贾珂怔道:“干嘛?”
王怜花听到这话,睁眼一看,见小鱼儿捏住贾珂的下颏,活像个好色的登徒子在调戏少女,他脸一沉,抓起枕头,砸到小鱼儿怀里,自己又重新枕在贾珂腿上,闭上了眼睛。
小鱼儿只听得飕的一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跌坐在椅子上,怀里还多了一个枕头。王怜花这一招极为精妙,虽将小鱼儿推开,却没有伤到他分毫,但是小鱼儿还是揉了揉肚子,却是笑得发疼,叹道:“王怜花啊王怜花,你还真是半点没变,连我这个亲哥哥的醋你都吃,你们家这几年从不用买醋!”
贾珂哈哈一笑,道:“醋肯定是要买的,毕竟我老婆的醋,当然只有我一个人能喝到了。”又解释道:“他嗓子不舒服,说话会痛,既然动不了口,就只好动手了。”
小鱼儿大笑道:“昨晚他嗓子不很好么,怎么过一晚上,嗓子就不好了。”
贾珂眨了眨眼睛,道:“昨天晚上你见到怜花了?”
小鱼儿笑道:“我没见到,但是黄蓉见到了。”又叹了口气,眼中却满是笑意,说道:“也幸好她见到了,不然我可不会想到我弟弟假扮成女人,居然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贾珂没想到昨晚自己假扮成女人的事,终究还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心下十分羞窘,他垂眼一看,见王怜花闭着眼睛吐了吐舌头,一副做错事后心虚之极的模样,哪还不明白小鱼儿和黄蓉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不禁有些生气,面上却“哈哈哈”大笑三声,说道:“这话不假,我见过的美人不少,但是我敢向你保证,那些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绝世美人,没一个人能比得上你我。”
小鱼儿本是来
取笑他的,这时见他神色坦然,不见半点羞涩,倒是意料之外,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你自己臭美就好,千万别捎上我,我可不想和那些女人比美,很光荣吗?还有啊,你昨晚闹出那么大动静,也不怕其他人猜出那位国色天香的姑娘是你假扮的吗?”
贾珂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说道:“本来怕的,现在倒不怕了。”这句话好似是在说:我本来怕的,现在看见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你过来了,我想到可以把这件事推到你身上,倒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