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愤怒怨恨的话, 王怜花已听过不知多少遍,他初时还跟着王云梦一起痛骂柴玉关,现在却连理也懒得去理, 心想:“你确实是个傻瓜, 但这不是因为你从前自作多情地认为柴玉关也爱上了你, 而是因为你现在明知道柴玉关对你毫无情意可言, 却仍旧对他念念不忘。”
王怜花想到这里, 向贾珂望了一眼, 然后低下头去,吻住贾珂的嘴唇,一面用舌头撬开贾珂的牙关, 一面高高兴兴地寻思:“幸好咱俩虽是母子, 我却不像你这般眼瞎!”
王云梦这边正在伤心, 突然见到王怜花去吻贾珂,虽然她这个位置,看不见王怜花脸上的神情,但是见他动作温柔,充满了轻怜蜜爱, 料来他根本没把他母亲在柴玉关身上吃过多少苦头这件事放在心上。
王云梦不禁大怒, 心想:“他这般无情无义,狼心狗肺, 果然是柴玉关的亲生儿子!”
她越看越觉得王怜花像柴玉关,一时之间,竟把王怜花也记恨上了,一双弯弯的眉毛向眉心一聚,登时想出一个恶毒无比的主意来。
当下微微含笑,瞧着王怜花和贾珂, 想着到时贾珂脸上的愤怒怨恨,王怜花脸上的伤心绝望,越想越得意,越想越快慰。
王怜花吻得片刻,见王云梦不再说话,便即抬起头来,看向王云梦。
他脸皮太厚,当然不会把当着别人的面,和贾珂亲热这种事放在心上,向王云梦一笑,神色自若地道:“妈,你虽然没把幽灵鬼女放在心上,但是人家却把你放在了心上,她的女儿也把你放在了心上。先前我和贾珂成亲,她便借此机会,以一个卖花孤女的身份,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一个多月以来,她总是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目光去看贾珂,还动不动给我泼脏水。
哼哼,她母亲总觉得是你把柴玉关从自己身边抢走了,二十年多以后,她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想要效仿你把贾珂从我身边抢走。刚刚她还跟我说,倘若今天晚上,贾珂一直没来,那我也没什么用处了。在我体内的迷药失效之前,她会先挖出我的眼珠,再捏碎我的四肢,让我也尝一尝,终其一生,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都只能趴在地上,像蝼蚁一样生活,究竟是什么滋味。
依我看来,她不止想要我亲身体验一番她母亲的痛苦,她更想要你亲身体验一番她母亲的痛苦。”
王怜花说到这里,伸手擦净贾珂嘴角的口水,摇了摇头,似乎漫不经心,说道:“不,倘若是你,她做完这几件事后,十有八|九还会割断你的舌头,捏碎你的全身骨骼,亦或是将你四肢全都砍断。妈,你不如现在就杀了她!”
王云梦早就知道王怜花一心想要杀死秦南琴,此刻听到王怜花如此劝说自己,自然看出王怜花这是想着,秦南琴毕竟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倘若她死在他的手上,哪天贾珂心血来潮,想起了这件事,或许会觉得他六亲不认,冷血无情,心中或许会不舒坦,这自然是他不愿意见到的。可是他非杀秦南琴不可,便想鼓动自己对这个情敌的女儿下手。
她想到此处,不禁暗暗好笑,寻思:“果然是人大心大,什么也看不上了,连我都敢算计了!”
当下淡淡一笑,说道:“我要杀她,也不急于一时。她想要借色使之手,来到柴玉关面前,但若柴玉关见她年轻貌美,倾心于她,甚至决定与她结成夫妻,那么柴玉关与她成亲之日,就是他身败名裂之时。我看这个主意有趣得很啊,难道你不想看看,到时柴玉关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吗?”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随意道:“像他这样冷血无情,半点不把父母之恩,儿女之情放在心上的人,能有什么表情?你若是想要看他失魂落魄,呆若木鸡,后悔欲绝,亦或是难堪不已,甚至想要撞墙自杀,那你一定失望得很。”
王云梦知道王怜花这是给贾珂那一席话说服了,心下大大地不以为然,寻思:“贾珂他懂个屁!他再不是好东西,也不是像贾珂说的那样,一刻都不曾爱过我!”后面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柴玉关。
她回忆着当年和柴玉关相爱时的旖旎情景,心想:“贾珂又没有和他相爱过,怎会知道他能不能爱人,怎会知道他爱没爱过我?我知道的,他一定爱过我,哪怕只有一刻!”
王怜花见她怔怔地望着虚空,脸上一阵欢喜一阵怨恨,双手放在腿上,手指轻轻发颤,知道她此时一定是在回忆与柴玉关的恩恩怨怨。
王怜花自小到大,已不知见过这一幕多少次,心下大感无聊,于是低下头去,轻轻地呼了几口气,吹贾珂的睫毛玩。又见贾珂口角间浅浅笑意,寻思:“不知他在做什么梦?梦里有没有我?哼,等他醒来,我就问他,倘若他没有梦见我,那我就咬他一口,谁叫他没有梦见我,都笑得这样开心!”
他想到这里,便即看向贾珂的脸颊,本是想要琢磨一下,一会儿自己应该咬在哪里,但是他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低下头去,在贾珂的右颊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王云梦回过神来,瞧见王怜花低下头去,嘴唇贴在贾珂的脸颊上,不知在做什么。她起初以为王怜花是在亲吻贾珂,但是王怜花嘴唇不动,可不像是在亲吻,随即发现王怜花是在咬贾珂的脸颊,忍不住白眼一翻,心想:“你也不必一刻都离不开他!”
然后淡淡一笑,说道:“我原也没期望柴玉关知道自己娶了亲生女儿为妻以后,会如你说的这般失魂落魄,呆若木鸡,后悔欲绝,难堪不已,或者想要撞墙自杀。
但你仔细想想,如今柴玉关也算是西域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位新婚妻子,其实是他的女儿,这倒不怎么打紧。但若知道他的新婚妻子,其实是他的亲生女儿的人,不止他自己呢?
到时他为了自己的颜面,势必会说他的新婚妻子早已精神失常,说出的话疯疯癫癫,大家不必放在心上,亦或是说他的新婚妻子是别人的手下,她是为了摧毁他这个人,才故意说她是他的亲生女儿。
无论柴玉关会怎么做,只要他还想在西域立足,那么他一定会手刃他的新婚妻子,以示他的新婚妻子说的都是假话,大伙儿可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谎言。嘿嘿,这也正是我最盼望的事情!无论他多么冷血无情,多么不在意父母之恩,儿女之情,他到底是一个人啊!
当年他为了独占那些武学典籍,趁我闭关修炼之时,向我出手偷袭。那时他一击没有得手,担心我向他施以反击,便逃离咱俩身边。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你下手,可见在他心里,到底残存着一些父子之情。”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摇了摇头,说道:“那是因为当时我没有和你们住在一起,他知道与其在路上浪费时间,倒不如趁早离开。”跟着在心中补充一句:“他也知道,你从不把我放在心上,他想用我的性命逼迫你自裁,那只能是痴人说梦,自讨没趣。”
王云梦却不理他,说道:“你是他的儿子,所以当年他不忍心对你下手——”
王怜花哼了一声,轻声道:“自欺欺人!”
王云梦向王怜花横了一眼,说道:“你当年不过三岁,能懂什么事?随便听了贾珂的几句胡诌,就奉为金科玉律了吗?”
王怜花心中一动,微笑道:“这倒奇了!妈,你怎么知道这是贾珂跟我说的,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王云梦自知失言,心下颇感后悔,索性装作没有听见王怜花的话,继续道:“秦南琴是他的女儿,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忍心对她下手。到时他迫于无奈,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杀死秦南琴,之后众人离开,只剩下他自己一人。他心中怎会不伤心?怎会不懊恼?让他痛痛快快的死,可实在太便宜他了!我定要等到他最痛苦,最绝望之时,再出手夺走他的性命。只有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王怜花不置可否地道:“所以你是怎么知道,那是贾珂跟我说的,而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王云梦见王怜花还在纠结这件事,脸上略有些不自在,伸手一指秦南琴,微笑道:“我这样一说,你是不是也觉得,留下秦南琴一条命,并且说动她与咱们联手对付柴玉关,其实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王怜花见王云梦对他的问题两次装聋作哑,哪会不明白这问题的答案?当下微微一笑,颔首道:“是啊,你偷听我和贾珂说话,我们费尽心思想出的答案,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知道,可不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么!”他一面说话,一面回忆他和贾珂都说过什么事,顷刻之间,他二人的对话,已在心中过了一遍。
王怜花登时脸色一沉,寻思:“我俩刚刚说了不少秘密,尤其我俩用的武功是‘六脉神剑’这件事,关系到大理段氏和天龙寺,倘若这件事被我妈宣扬出去,后果一定不堪设想。等贾珂醒来,我务须将这件事告诉他。”
但他心念一转,又想:“贾珂先前在水仙厅上救我,用的就是‘六脉神剑’,当时他用曲直如意的‘白虹掌力’,其实也是一样的。他既敢当着众人的面用‘六脉神剑’,料来他早就想好日后如何应付大理了。”
王怜花想到这里,心头这块大石登时落到地上,但他随即转念,想到他和贾珂说过的那些调情的话,只怕也一句不漏地给王云梦听去了。他们说的那些情话中,有几句话,连他听了都会很不好意思,又哪能给母亲听去呢?
王怜花言念及此,已是面红耳赤,双颊发烫,但他可不想在王云梦面前露怯,当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微笑着看着王云梦。
王云梦见他已经猜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再隐瞒,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确实听到了你们说话。其实我这么做,一开始只是想要看看,发现盒中只剩下一枚绝情丹后,贾珂会怎么做。
毕竟你和他同中情花剧毒,都是剧痛难当,命在旦夕,并且你身中迷药,动弹不得。倘若他想要自己活命,决定独占那枚绝情丹,那么他欺骗你这只盒中一枚绝情丹也没有,本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岂知公孙止拿出的那枚假绝情丹,正好解了你体内的迷药,贾珂又恰好知道另一个可以医治情花毒的办法,我这个本是为了贾珂设下的考验,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为你设下的考验。这件事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想要看看,你们接下来还会做什么事,因此一直拖到现在,才来找你们。”
王怜花一言不发地听着王云梦的话,耳中不断回响他和贾珂适才说过的话。
“如果我在这件事上,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就叫你晚上打我一百下屁股。”这是他的声音。
“郎君,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这是王姑娘的娇娇滴滴的声音。
“郎君,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这也是他的声音。
“王公子的……嘿嘿……为什么这么软呢?一定是因为王公子想要让我打得舒服,你说是不是?”这是贾珂的声音。
“是啊,不止我的……嗯……那么软,是为了让你打得舒服,我的……嘿嘿……那么……嘿嘿……也是为了让你做得舒服啊。”这是他的声音。
“老婆,你有柴玉关和王云梦这样的父母,怎么还会如此天真无邪呢?”这是贾珂的声音。
“贾爸爸,你好啰嗦啊!”这是他的声音。
“乖儿子!”这是贾珂的声音。
“那你还不如对着镜子强|奸我呢。毕竟秦南琴是柴玉关的女儿,而我呢,是柴玉关的儿子。既然你当着她的面强|奸我,就四舍五入是当着柴玉关的面强|奸我了,那你对着镜子强|奸我,相当于当着我的面强|奸我,不就四舍五入是当着柴玉关的面强|奸我了吗?”这是他的声音。
“不敢,不敢,还请王公子高抬贵臀,放小的一条生路。”这是贾珂的声音。
“我们王公子还真是如狼似虎,不过几天吃不到,就诋毁起老公来啦?”这也是贾珂的声音。
“老子用道具来玩自己,和你平日里用道具玩老子,能有什么区别?”这是他的声音。
“其实王公子是大是小,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反正用不到嘛!”这是贾珂的声音。
“这弱水三千是……哈哈……王公子……哈哈……流出来……的……”这还是贾珂的声音。
……
王怜花越想越害臊,越想脸越红,想到最后,哪还记得王云梦在说什么事情,一心只想挖个地洞,带着贾珂一起钻进去。
王云梦鉴貌辨色,已知其意,王怜花越不希望她提起这件事,她却越要提起这件事,当下满脸关切地问道:“花儿,贾珂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啊?他是不是每晚都不能让你尽兴?不然你们俩说话,怎会每说个三五句,就要说起那事,并且你俩还要编些稀奇古怪的小故事来助兴啊?唉,果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只好在旁门左道上下功夫了吗?
他年纪轻轻,就是一个银枪蜡头,往后你可要受苦了,要不我帮你找几个大夫,给他看看身子。他毕竟年纪,吃点壮阳的东西,多补一补,说不定偶尔还能一展雄风呢。”说到最后,声音中满是怜悯之意。
王怜花真不想跟王云梦讨论贾珂行不行,但是此事事关贾珂的颜面,他作为贾珂的相公,又岂能不出面帮贾珂作证?
当下耸了耸肩,笑道:“母亲还不了解我吗?倘若他没有喂饱我,我又怎会心情大好地和他说这事呢?嘿,我和他经常玩到天亮再睡的。”其实他本不想用“喂饱”这词,不过想到他和贾珂说的更为羞耻的话语,王云梦都已经听入耳中了,那么“喂饱”二字,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云梦眨了眨眼睛,问道:“天亮再睡?”
本来守在王云梦身边当木头人的四名侍女,听到这话,也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王怜花面带得色,点了点头。他这话自然不假,若非他二人每次云雨过后,贾珂都会用神照真气给他按摩全身,他只怕也撑不下来这日复一日的彻夜云雨。
王云梦忍不住向贾珂看了一眼,心中说不出的羡慕和妒忌,真恨不得她也有一个这样的情人:“我见过这么多男人,怎么从没有一个男人,可以陪我玩到天亮再睡呢?
我从前一直想不明白,花儿当年不过六岁,只和贾珂相处过一个多月,怎么就对贾珂死心塌地,生死相随了。现在看来,花儿自小就钟情于贾珂,难道是因为他二人同床共枕之时,花儿发现贾珂的天赋异禀,料定他日后必成‘大器’,才对贾珂如此痴迷吗?”
她随即想到:“说来贾珂还有一个孪生兄弟,他二人既然容貌、身高、声音都一模一样,料来其他地方,也会一模一样。既然贾珂能让花儿‘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那他一定也能!”
王云梦眼中光芒一闪,随即呵呵一笑,说道:“既然他不是不行,那我也能放心了。否则你守着一个银枪蜡头过一辈子,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王怜花越听这话,越觉得变扭,心想:“我和贾珂都是男人,他是银枪蜡头,我不是不就好了!你这话说的,倒仿佛我天生是一个银枪蜡头似的。”
王云梦侧头向躺在地上的白飞飞望了一眼,眼中发出喜悦的神色,微微一笑,说道:“好啦,闲话少说。花儿,我就问你,你想不想看见柴玉关知道自己的新婚妻子,其实是自己亲生女儿之时,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你想不想看见柴玉关为了自己的颜面,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想不想看见柴玉关因为自己手刃亲生女儿,而黯然神伤,追悔莫及?”
王怜花也侧头望向白飞飞,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喜悦之情。天色渐渐黑了,房中这几盏铜灯早已点亮,灯光照射在他脸上,映得眼睛有如水晶般熠熠生辉,脸蛋有如美玉般雪白晶莹。
他忽地一笑,说道:“我只可惜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