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问过贾珂等人,有没有周伯通的消息,但贾珂他们没留意过周伯通,她一无所获,愈发牵肠挂肚,这时见张无忌与全真教颇有几分交情,便如瞌睡时有人送来枕头似的,一颗心怦怦乱跳,说道:“嗯,有几分交情。那你……那你有没有见过周伯通?”说话时双手紧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显然心情十分紧张。
张无忌“咦”了一声,笑道:“伯母,你是怎么想到问我周道长的?马道长跟我提起丁海石,就是因为周道长。”
瑛姑又忧又喜,说道:“这丁海石是谁?怎会与周伯通扯上关系?马钰又是怎么知道的?”
张无忌见瑛姑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眼光中充满了焦虑的神色,心道:“她从前一定与周道长十分要好。”
大家同为道教弟子,全真教的弟子都不能娶妻生子,甚至已经娶妻生子的人,也得与妻子和离,与儿女分开,比如全真七子中最末第七弟子清静散人孙不二,就是马钰出家之前的妻子,而武当派的弟子就没有这样的讲究。
宋远桥、张翠山早早娶妻生子,殷梨亭更是与东方不败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了,张无忌耳濡目染之下,明知全真教弟子都得出家,却也不觉那位素未谋面的周道长,有一位红颜知己,有什么奇怪的
张无忌道:“我听马道长说,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四处打听周道长的下落。他们从前只知道周道长从桃花岛离开以后,又去了西边,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半年以前,马道长的一个弟子收到家书,说是他的弟弟、弟媳去西域办事,本该在两个月前就回来了,谁知到现在都没回来,家里疑心他们是出事了,就让那个弟子去西域找找。那个弟子便向马道长告假,去西域寻找弟弟、弟媳,意外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这些年来,周道长一直被一个人囚禁在身边。”
瑛姑听到这里,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出来,心中悲喜交集。悲的是周伯通先被黄药师囚禁在桃花岛,又被另一个人囚禁在西域,一定过得很不快活,喜的是终于打听到他的下落,自己若能将他救出来,他岂能不念恩情,仍弃自己如敝屣?到时自己对他有恩,自己又有他的儿子,他岂能不与自己在一起?忙道:“那人是谁?”
张无忌道:“马道长说,这人名叫丁不二,他在中原名声不显,在西域名声着实不小,丁不二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是个假名,因为他有一个外号,叫作‘一日须过二’,意思是说,他一天之内,必须夺走两条性命。幸好这两条性命,不是非要人命,动物的性命也能充数,否则西域的人,都要被他杀光了。”
瑛姑脸上血色全无,颤声道:“这么一个煞星,抓周伯通做什么?周伯通哪里得罪他了吗?”
张无忌道:“马道长也不知道,周道长是怎么得罪那位丁先生的,幸好周道长虽被丁先生囚禁在身边,毕竟性命无忧,马道长打算先找到丁先生,问清楚他与周道长的恩怨,再说其他事情。”
张无忌向那张白纸看了一眼,继续道:“马道长跟我说过,那位丁先生向来行踪不定,行事诡秘,他的弟子在西域调查丁先生,调查了将近三个月,也没查出几件事来,只知道丁先生性情古怪,武功极高,除此以外,他还打听到了一桩陈年旧案。
据说丁先生本来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长大以后,自然而然的做了夫妻,虽没拜堂成亲,仍以夫妻相称。没过多久,丁夫人生了一个儿子,名叫丁海石。这本是一件喜事,但丁海石七岁的时候,就因为一场意外过世了。丁夫人受不了打击,精神出了问题,将从前的事情忘记了大半,病情严重的时候,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瑛姑眼圈一红,喃喃自语:“这也难怪!这世上哪有母亲,能受得了丧子之痛。”
贾珂一听,脑海中登时浮现出王云梦神情冷漠的模样,心想:“谁说没有?我就认识!”
张无忌道:“丁先生请了很多大夫给丁夫人治病,但始终没有治好丁夫人的病。又过了两个月,丁夫人突然领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回家,跟丁先生说,这个少年,就是她的儿子丁海石,她要将这少年留在身边。”
贾珂吃了一惊,说道:“丁海石过世的时候不过七岁,丁夫人怎会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认成自己的儿子?六七岁还差不多!我看其中必有蹊跷!”
张无忌叹了口气,说道:“不错,这其中确实大有蹊跷。倘若丁先生能像小叔叔你一样,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当时丁先生见丁夫人态度坚决,心想倘若这少年哄她开心,自己顺着她的心意,承认这少年就是他们的儿子,又有什么关系?于是顺着丁夫人的话,说这少年就是他们的儿子。他不仅将这少年认作儿子,还将这少年留在身边,将自己的武功,都教给这少年。眼见有这少年在身边,丁夫人的病情一日好过一日,他也渐渐将这少年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就这样过了两年,有一次丁先生出门办事,一去三四个月,回到家里,竟找到了打胎的药汤。他拿着药汤,质问丁夫人,丁夫人见事情败露,也不狡辩,说道:‘不错,我有孩子了!’丁先生大怒,问道:‘你有孩子了?这孩子是谁的?’丁夫人道:‘是我和不二的。’”
贾珂听到这里,便已猜到后面的事,一股寒意从背脊上直泻下来,倒吸一口冷气,说道:“这也太狠了!”他有倾心相爱的恋人,听到这种故事,总会将自己代入其中,倘若丁不二的悲惨遭遇,发生在他的身上,只怕他毁灭世界的心都有了。
张无忌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这确实太狠了!不过当时,丁先生只觉这句话让他摸不着头脑,毕竟丁先生自己就叫丁不二,丁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决不是他的,丁夫人何以说这孩子是她和不二的?
丁先生自己想不明白,心想丁海石与丁夫人形影不离,一定知道这个奸夫是谁,就去找丁海石,却发现丁海石消失不见了。丁夫人听说丁海石不知去向,立马扑到丁先生身上,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大哭道:‘你杀了我的不二,很好,很好,我要你陪他一起死!’丁先生这才明白,原来丁夫人口中的不二,指的竟是丁海石。
后来丁先生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将这件事调查清楚。原来当年丁夫人又一次发病,从家里跑了出去,迷迷糊糊中遇到了丁海石,不知怎么回事,竟将丁海石当成了丁先生。
她以为丁海石是那个与她倾心相爱的恋人,丁先生却是一个用武力囚禁他们夫妻,还逼迫他们从恋人变成母子的坏人,这两年来,她为了保护恋人,一直在与坏人虚与委蛇。
丁海石早在发现丁夫人怀孕的时候,就将丁先生毕生的积蓄都取走了,他见丁先生回来,料想丁先生很快就会发现丁夫人已有身孕,担心丁先生杀死自己,便不等丁先生来找他,他就带着丁先生的毕生积蓄,逃之夭夭了。
有这件事在,丁先生自然对丁海石恨之入骨。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丁海石,但始终找不到丁海石,于是迁怒于别人,只要他听说有人叫丁海石,也不管此丁海石非彼丁海石,就要将这人杀死泄愤。”
贾珂淡淡一笑,说道:“丁海石又不是那少年的本名,既然丁不二只找姓丁,名海石的人,那他改个名字不就是了?他手中有丁不二毕生的积蓄,不论去哪里,都能过得很好。我看啊——”拿起那张白纸,继续道:“这个丁海石,十有八|九也不会是那个丁海石。”
瑛姑向来只在乎她自己,什么丁不二,什么丁海石,与她有什么关系?倒是这位丁夫人,让她十分在意。
她本就想不明白,当年黄药师为什么要把周伯通拘禁在桃花岛,如今更加想不明白,这个乱七八糟的丁不二,为什么要把周伯通拘禁在身边,等听完这件陈年旧案,她登时想起当年周伯通与她背着段智兴私通这件事来。
瑛姑心想,丁夫人能将丁不二这样一个武功高手迷得神魂颠倒,模样一定生得很美。而且她的脑筋糊涂得很,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出来,她能认错一次,就能认错两次,周伯通见她生得貌美,还叫自己相公,难保不会心动。
这一番推想只把瑛姑气得脸上如罩严霜,牙齿紧咬,咯咯作响。倘若丁夫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定会拿起筷子,在丁夫人身上捅上千百下,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但她随即转念,又想:“丁不二是一个每天都要杀死两人的恶棍,不会像段智兴那样好面子,见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客人在一起了,明明气得要死,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客人,以示自己重义气,轻女色。
倘若周伯通真做了那个疯女人的相公,他怎会留下周伯通的性命?这件事可有些说不通啊!难道……难道是我误会周伯通了?他没有做那个疯女人的相公,他是因为别的事,才被丁不二囚禁在身边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做那个疯女人的相公,他当年做我的相公,不是很痛快就做了吗?是不是在他心里,我终究是不同的?”想到这里,不禁双颊晕红,神情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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