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吸了二十个人的内力,回到帐篷,在黄药师的指点下将这些内力尽数化为北冥真气,睡了一觉,醒来之时,见天色尚早,于是溜进树林里,又吸了二十个人的内力,留在路上将这些内力化为北冥真气。
一行人吃过早饭,继续赶路,到得傍晚,竟然见到一处大镇甸,镇上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一路上,他们见的最多的就是白雪,山峰,岩石和树林,蓦地里见到镇子,都不禁喜出望外。
今天早上,他们一准备上路,王怜花就让众人取下那些瘾君子嘴里的布条,那些瘾君子又哭嚎了一路。
祖千秋担心他们在车里鬼哭狼嚎,会吓到镇上的百姓,生出什么事端来,策马过来,请示道:“王公子,贾侯爷,可要堵住那些毒虫的嘴?”
王怜花适应能力极好,如今已经习惯这些鬼哭狼嚎,刚刚还窝在贾珂怀里,睡了一小觉,这时也靠在贾珂怀里,跟贾珂玩抓手指不给抓的游戏,懒洋洋地道:“堵住他们的嘴做什么?这里说不定就住着风灵霁的手下,正好让他们瞧瞧,他们为了极乐丸,给风灵霁卖命,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
祖千秋心想:“我看风灵霁的手下未必会被这些人吓到,但是镇上这些百姓,定会以为咱们都是妖魔鬼怪,然后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许咱们留在这里过夜了。”
但他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邪魔外道,见王怜花对此事不以为意,他也就跟着不当回事,心想:“妖魔鬼怪便妖魔鬼怪。更难听的话,我又不是没有听过。这些百姓若是不知好歹,大不了就将他们通通宰了!”
一行人越行越近,终于来到镇上。
镇上百姓见他们千余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近前,一路上哭嚎哀叫,声音凄厉异常,似是好些活物在车里痛苦挣扎,也不知是人是兽,又见他们都是生面孔,而且手持兵器,似乎是武林人士,无不骇然失色。
道上本来有几个小孩在踢毽子,这时都看呆了眼,连毽子都忘了踢了。
一个小孩一抹脸上的鼻涕,脸上露出惊恐神色,叫道:“大家快跑!他们来报仇啦!”
其他小孩听到这话,纷纷惊呼一声,拔腿就跑。
众人都听得莫名其妙,报什么仇?给谁报仇?
贾珂掀开车帘,见祖千秋还在车外,扔过去几块糖,说道:“你过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祖千秋道:“是。”从马上纵身跃起,来到那个流鼻涕的小孩面前,笑道:“小弟弟,我们初来贵地,什么人都不认识,报仇二字,却不知从何说起?
莫非你们这里,先前来过一些和我们打扮相仿的人,还在你们这里出了事,所以你一看见我们,就以为我们是来报仇的?你若是跟我说实话,这块糖就是你的。你若是不跟我说实话,我现在就去你家,把你家所有糖,全部抢走,分给别人吃。 ”
旁观百姓见他们人多势众,都不敢说话,那小孩信以为真,又急又怕,忍不住嚎啕大哭,说道:“别拿我的糖!别拿我的糖!我说就是……就是了!昨天仙女姐姐在江伯伯家里成亲,死了好几个人。我爸爸说,他们都会武功,而且在江水里有脸有屁股,要我……要我这几天千万小心,看见拿着兵刃的人,就远远躲开,不要靠近,因为这些人,说不定是过来给那几个人报仇的。”
祖千秋忍不住笑道:“你爸爸说的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在江水里有脸有屁股?哈哈,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
那小孩才不在乎到底是头还是屁股,舔了舔嘴唇,伸手道:“我的糖。”
祖千秋给他一块糖,然后张开手掌,给他看自己手上还有好几块糖,随即手握成拳,笑道:“你还想不想再要几块糖?”
那小孩点了点头。
祖千秋问道:“你说这个江伯伯,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摇了摇头,然后伸手要糖。
祖千秋道:“你没有回答出我的问题,我是不会给你糖的。”
那小孩心中一急,转头叫道:“毛叔,江伯伯叫什么名字?”
他口中的毛叔,是一个在街边卖烤地瓜的小贩。
毛叔突然被那小孩叫住,又见祖千秋跟着那小孩看向了他,耳中嗡的一声响,心中委实害怕,说道:“他叫江鹰北,是个中原人,三年前来我们这里的,可有钱了。”
那小孩又来要糖,祖千秋给了他一块,然后走到毛叔面前,问道:“昨天是什么人在江家成亲?”
毛叔觉得自己真是倒霉,街上这么多人,那小孩怎么偏偏挑中了自己,却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道:“新郎和新娘都是外地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也不知他们的真实姓名。只是听说新娘是江家老爷的好朋友的干女儿,姓岳,昨天在喜堂上,她从前的丈夫带着女儿找了过来,管她叫邀月。”
他此言一出,众人立时寂静无声。两位移花宫主虽已失踪三年,在江湖上仍是威望不减,谁听说邀月和怜星这两个名字,面上不得变一下颜色?
贾珂和王怜花对望一眼,心中皆是好生惊讶。
贾珂道:“没想到邀月竟然从龟山跑到这里来了。”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邀月在西域有什么奇怪的?听他的意思,邀月在这三年里,先是找了个丈夫,生了个女儿,然后抛弃了丈夫和女儿,又给自己找了个丈夫。嘿嘿,她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祖千秋脸色大变,颤声道:“你说昨天的新娘是……是邀月?移花宫主邀月?”
毛叔脸上露出惊惧之色,说道:“昨天是有人管新娘叫宫主,你们果然认识她啊!”
祖千秋见毛叔如此害怕,心下奇怪,说道:“我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知道江湖上有这号人物,认识倒算不上。”
他说到这里,见毛叔松了口气,心中一动,寻思:“难道那小孩一开始说的报仇,竟然是给这位移花宫主报仇?”于是问道:“不知邀月宫主现在在哪里?”
毛叔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老哥,你真的和她不熟啊?”
祖千秋眉头一皱,催促道:“我骗你做什么?你快说给我听。这么多人在这里等着呢,你看不见吗?我有耐心在这里跟你说话,其他人却未必有耐心听你唠叨。”
毛叔心想:“那你们就赶快滚呗,站在这里做什么?”但这个念头,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决不敢说出口,老老实实地道:“她已经死了。”
这一句话又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贾珂和王怜花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一片茫然。
贾珂忍不住一笑,说道:“王公子,我现在颇有点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你什么时候去山洞了?我怎么不知道?”
贾珂将手伸进王怜花的衣服里,摸了一把,笑道:“我昨天刚去的啊,还日了不止一次,你不知道吗?”
王怜花脸上一热,忍不住咬了贾珂一口,心下哀叹,王质的故事,从今天起,就和菊花一样,他再也没法怀着一颗平常心去看了。
祖千秋虽已隐隐料到这位移花宫主可能身遭不测了,所以那流鼻涕的小孩见到他们,会以为他们是来报仇的,但听到毛叔亲口说出邀月的死讯,仍不免大吃一惊,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毛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昨天新娘子和新郎官正要拜堂,新郎官突然说他不拜堂,因为礼堂上坐着他的仇人,他不会在仇人面前拜堂的,他要回去睡觉。新娘子就问新郎官,谁是他的仇人,新郎官伸手指向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五六十岁的老男人,留着一把大胡子,另一个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模样也很标致,只是不如新娘子。新娘子就要杀他们,然后你猜怎的?原来那老男人竟是新娘子从前的丈夫,那小姑娘是新娘子和那老男人的女儿。”
贾珂知道邀月对江枫一往情深,她这三年来经历巨变,放下江枫,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倒没什么奇怪的,但她怎么可能在十五六年前,就已经放下江枫,和别的男人生下一个女儿了?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邀月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儿?这怎么可能!我看这新娘子根本不是邀月,要么就是这老男人在胡说八道!”
王怜花见贾珂这般斩钉截铁,心下诧异,说道:“邀月和我妈……”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昨天晚上,他跟贾珂讨论王云梦为何会对他这个儿子如此狠心,贾珂随口说的猜测:难道王云梦真的给江玉郎生了一个儿子。她已经有新儿子了,就不需要他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了,于是放任江玉郎对他施以残害。“我妈”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他改口道:“不,是和沈夫人年纪相仿,沈夫人能有我这么大的儿子,邀月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儿?虽说邀月似乎对你爹情根深种,但沈夫人对柴玉关也是一样的爱之入骨,哼,这些年来,她找的情人还少了吗?
我看邀月这个丈夫,是她一时冲动,随便找的,这个女儿,是她一不小心怀上的。她既不喜欢这个丈夫,也不喜欢这个女儿,女儿生下来以后,她就把女儿丢给了这个倒霉的男人,再也不理睬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