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向小鱼儿一笑,说道:“你若是想要知道,你爹爹都说了些什么话,就赶快愿赌服输,乖乖叫我太师父。”
小鱼儿见王怜花又提起这件事,疑心又起,脸上露出怀疑之色,说道:“你不会是为了骗我叫你太师父,故意编了这么一个故事?”
忽听得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可以作证,他不是在骗你。”跟着一个少年走了过来,站到王怜花身边,正是贾珂。
贾珂笑眯眯地看着小鱼儿和黄蓉,转过身,向后一指,说道:“你们瞧,那就是周伯通。”
小鱼儿和黄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衣衫邋遢的长须人走进营地,突然“咦”了一声,说道:“黄老邪,你怎么在这里!”
当年梅超风和陈玄风盗走了《九阴真经》,在江湖上滥杀无辜,四处立敌,《九阴真经》如今在他们手中这件事,很快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全真教找不到陈、梅二人,周伯通便去桃花岛问罪,
陈、梅二人盗走《九阴真经》之后,黄夫人为了安抚丈夫,不顾自己已经怀孕八月有余,将《九阴真经》默写下来。
黄夫人知道的《九阴真经》,是黄药师和周伯通打赌赢了以后,周伯通给她看了几个时辰,她硬生生地记下来的。
她一点武功也不会,完全靠心力硬记,《九阴真经》的经文本就晦涩难懂,而且陈、梅二人盗走《九阴真经》的时间,和她从周伯通手中拿到《九阴真经》的时间,相隔实在太远,她这期间又看过不少闲书,这时苦苦思索,也只默写下了七八千字,耗尽了心智,忽然流产,生下了黄蓉,然后撒手人寰了。
周伯通来到桃花岛,听说了这事,很是不以为意,见黄药师神情悲痛,还笑话他一个学武之人,把夫妻之情看得那么重,也不怕被人笑话。黄药师说他的夫人与众不同,周伯通还笑着说他死了老婆,正好专心练武,这件事委实可喜可贺,换成是他,巴不得老婆死得越早越好。
黄药师本就因为冯衡是默写《九阴真经》死的,暗暗怪罪于周伯通,觉得若不是周伯通手里有《九阴真经》,他就不会想到和夫人用计从周伯通手中骗来《九阴真经》一看,夫人就不会背过《九阴真经》然后默写下来,他就不会有《九阴真经》,陈玄风和梅超风也就不会盗走《九阴真经》,夫人也就不会《九阴真经》以致油尽灯枯,离他而去。
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周伯通的错,于是他将周伯通打断了腿,关在了山洞里。
这些年来,黄药师不是和女儿一起隐居田园,就是跟在女儿后面云游四海,偶尔还会见见老朋友,认识新朋友,时不时打听一下那个胆敢污蔑他的吴明的下落,心胸开阔不少。
蓦地里见到周伯通,想起昔日种种,觉得当年自己将妻子的死归咎于他,打断了他的腿,还把他囚于桃花岛上三年,实在蛮不讲理,心下颇为歉疚,说道:“伯通兄,我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倒是你,自从十三年前一别,我再也没有听说你的消息,这些年来,你一直待在这里吗?”
周伯通听他提起这件事伤心事,忍不住叹道:“老顽童大概命中注定,要给人关上十几年。当年你把老顽童在桃花岛上囚了三年,后来老顽童离开了桃花岛,又被玉罗刹囚在了大光明境上,直到今天才出来。”
黄药师心下奇怪:“玉罗刹把老顽童囚在大光明境做什么?也是为了他手里的《九阴真经》吗?”
这里人来人往,说话很不方便,黄药师不愿在这里细问,说道:“难怪你这副打扮。你若是没有更换的衣服,我那里还有两件没穿过的衣服,你若是需要,我一会儿就给你送过去。”
黄蓉听到这话,忍不住一笑,心想:“爹爹身材又高又瘦,周伯通虽然不胖,但比爹爹矮了一头,若是穿爹爹的衣服,岂不是袖口裤腿都得挽起来了?这副打扮,倒是可以去丐帮冒充叫花头儿了!”
贾珂转过身来,伸出了手,手心上放着一对鱼形玉佩,是一对锦鲤,身上缠着莲花,笑道:“周伯通就在那里,要不要现在叫他过来,让他管王公子叫一声‘师父’?我看不用那么麻烦了。你们瞧,见面礼都给你们两个准备好了,这就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太师父’和‘太师公’,你们不叫也得叫了。”
小鱼儿叹道:“果然是有其夫必有其夫,你们夫夫两个,脸皮一个比一个厚。贾珂,你哥哥管你叫‘太师公’,你真的站得住吗?”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我弟弟和弟妹管我叫‘太师公’,我太站得住了!”
黄蓉笑道:“我和小鱼儿还没有成亲呢,‘太师父’也好,‘太师公’也好,要叫也是他自己叫,我可不陪他一起叫。”说着转过身去,背对着小鱼儿。
小鱼儿见黄蓉都抛弃了自己,心中十分悲愤,正待捏着鼻子叫一声“太师父”,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不会我前脚叫了你们两个‘太师父’和‘太师公’,后脚你们就跟我说,其实只是逗我玩的,周伯通压根儿就没有拜王怜花为师?”
王怜花见小鱼儿不信,转过身来,叫道:“老顽童!”
周伯通今天刚认的师父,而且一点武功都没学到,听到师父叫自己,自然十分积极,说道:“来了!”快步来到王怜花身旁,笑道:“师父,你终于要教我武功啦?”
王怜花道:“不急,学武功哪能饿着肚子学,我是要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贾珂知道周伯通对瑛姑避之不及,若是听说小鱼儿是瑛姑的干儿子,一定吓得立马逃跑了,连武功也不学了,于是抢先笑道:“老顽童,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儿子?”
小鱼儿以为贾珂说的自己,斜眼看向贾珂,心想:“你怎么帮我认爹认的这么积极?”
周伯通一怔,奇道:“我哪有儿子?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贾珂道:“你当然不知道啦。你儿子又不用你生,如果你儿子的母亲怀胎十月、分娩生产的这段时间,你都不陪在人家身边,你去哪里知道他的存在。但你真的有一个儿子,后来被人害死了,一灯大师因为你儿子的死,这些年来,一直觉得有愧于你。”
黄蓉年幼之时,在一灯大师身边住过一段时间,对这位和蔼慈祥的老和尚印象十分的好,后来还带着小鱼儿去探望过他,猛地听到贾珂提起一灯大师,登时好奇心起,心想:“周伯通还和师伯有过什么故事吗?我竟然从来都没听说。”
周伯通倏然变色,说道:“段皇爷怎会有愧于我,是我有愧于他才是。可是我……我儿子?什么我儿子?”
贾珂道:“瑛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没过多久,就被一个蒙面人打成了重伤,当晚就伤重不治死了。瑛姑因为一灯大师没有救活她的儿子,就离开了皇宫,一灯大师也因为你的儿子的死,一直觉得有愧于你和瑛姑。
最初那几年,瑛姑一直在找你,后来在找你的途中,被人打落悬崖,侥幸没死。但这十几年来,你一直被玉罗刹囚于大光明境,她也一直被困在那座崖底,终日与泥潭为伴,吃生食,披草衣。前些时候,她才终于离开崖底,一听说有地方传来了你的消息,就立马去找你了。
老顽童,如今瑛姑已经是自由之身,无论和谁成亲,都和一灯大师没有关系。
重阳真人若是知道瑛姑对你如此情深义重,而且当年就是因为你不在她身边,那个蒙面人打伤你儿子的时候,你没能及时保护他,以致于他小小年纪就去世了,我想他一定会要你去找瑛姑,好好照顾她,补偿她,这样才对得起义气,不愧是个男子汉大丈夫的。”
老顽童初时听到“瑛姑”这两个字,就吓得脸上变色,跟看见毒蛇了似的,拔腿便想离开。王怜花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挣脱不开,只能留在原地,继续听贾珂说话。
他听到贾珂说他有个儿子,心中一阵茫然,觉得这件事似真而幻,完全没有真实感。待得听到瑛姑十几年前,就被人打落悬崖,而且这些年来,一直待在崖底,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心中突然就有了一种真实的难过。
但是听到最后,周伯通不住摇头,说道:“不对!不对!刘贵妃是段皇爷的老婆,朋友妻,不可戏!我抢了段皇爷的老婆,这是大大的不对,被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本来我不知道这是错的,但既然知道了,就绝对不能一错再错。我和刘贵妃分开是对的,和刘贵妃在一起才是错的,我师兄若是知道我去找刘贵妃了,定会气得活过来,把我一剑斩了。”
黄蓉气道:“呸,呸!周伯通,你既然知道朋友妻,不可戏,戏了就是大罪,怎会不知道抛妻弃子,是比这还要严重的大罪?
虽然瑛姑和你还没成亲,不算你的老婆,但你和她儿子都已经有了,她心里有你,你心里也有她,而且你们两个如今都是单身,她勉强也算是你老婆啦!
你现在去找她,陪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她,那是将功赎罪。你若是继续躲着她,不好好照顾她,任她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受尽别人欺负,说不定哪一天又被人推下悬崖了,那你才是做了天大的错事呢!
等你死了以后,在地府见到你师兄了,你师兄一定会因为你不去见瑛姑,不好好照顾瑛姑,气得天天敲你脑袋的!”
周伯通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说道:“刘贵妃是段皇爷的妻子,我师兄说了,我和刘贵妃在一起,对不起朋友,对不起道义,便是砍下我的脑袋来,也不能赎罪。
你说我现在不去找刘贵妃才是错的,可是我和刘贵妃在一起也是错的,那我岂不是做什么都是错的了?”
贾珂道:“怎么会呢!你不知道律法中有一条,是如果夫妻双方都同意,就可以和离吗?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难道世上那些和离的男女,都不能另娶另嫁了吗?
你师兄说你和刘贵妃在一起是错的,这是当然的了,因为那时刘贵妃是段皇爷的妃子。但是现在刘贵妃不是刘贵妃,是刘瑛姑,她可以嫁给任何一个男人,你和她成亲,就不是错的了。”
黄蓉补充道:“周伯通,你现在去找瑛姑成亲是对的,不去找瑛姑成亲才是错的。如果你不去找瑛姑成亲,你师哥真要天天敲你脑袋啦!”
周伯通摸了摸脑袋,竟似真的在害怕师兄会敲他,说道:“好,瑛姑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她成亲!”
贾珂摇了摇头,说道:“瑛姑先前和我们在一起,后来听说了你的消息,就和我们分开,去找你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然后看向小鱼儿,说道:“这是我弟弟江小鱼,瑛姑思子心切,就认他做了干儿子。”
小鱼儿干笑两声,恨不得立刻消失。
这个干爹实在傻的让他不想相认啊。
不过小鱼儿自小没有母亲,是瑛姑让他体会到了有母亲疼爱到底是什么滋味,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小鱼儿每每想起瑛姑,心中便会感到一阵温馨,这时想起瑛姑对周伯通的如痴如狂,他心中一软,暗道:“我就当是为了让干妈开心。”硬着头皮,笑道:“干爹,你老人家好啊!”
周伯通既已想通了这桩陈年旧案,倘若瑛姑现在就在这里,他只怕当场就要和瑛姑拜堂成亲,以免日后师兄会敲他的脑袋,自然就把瑛姑的事当成他自己的事,瑛姑的干儿子当成他自己的干儿子了,笑道:“你小娃儿也好啊!”
他见小鱼儿头顶上只有一个旋儿,不像自己有两个旋儿,心想这个干儿子肯定不如自己聪明,不免有些可惜,但是小鱼儿生得英俊可爱,十分讨喜,倒把这一个旋儿的遗憾弥补过去了。
周伯通孩子心性,自己有了喜欢的东西,就要四处炫耀,博得别人的称赞和艳羡,当即抓住了小鱼儿的手腕,说道:“来来来,咱们去见见老朋友,也让他们知道,我老顽童也有儿子了。”说着牵着小鱼儿的手,来到黄药师面前。
黄蓉噗嗤一笑,连忙追了过去。
周伯通正自拉着小鱼儿的手腕,洋洋得意地向黄药师炫耀自己的干儿子,她过去的时候,就听到周伯通道:“黄老邪,这是我的干儿子,你一定不认得。”
先前小鱼儿给黄蓉取下那些刺入软猬甲的银针,少年男女,本就血气方刚,又是情投意合,一不小心,就擦枪走火。如果不是黄药师不小心走到了那里,他们可能真要找个帐篷,去做一些大人才能做的事情了。黄药师因为这件事,现在对小鱼儿格外看不顺眼。
不过黄药师向来护短,再看不惯小鱼儿,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听到周伯通的话,微微一笑,说道:“我当然认得他。”
小鱼儿笑道:“干爹,黄岛主是我岳父,刚刚那个站在我身边很漂亮的小姑娘,你还记得,她就是黄岛主的千金,也是我老婆。”
黄药师横了小鱼儿一眼,心道:“什么老婆?你和蓉儿还没结婚呢!”
周伯通听到这话,如同在看一头迷路的羔羊,说道:“儿子,这世上最蠢的事情,就是娶老婆了,娶了老婆,好多厉害的功夫都不能练了,当年我若不是因为教你干妈点穴,失了童子之身,我师哥那几门厉害武功,我又怎会不能修炼,黄老邪和玉罗刹又怎能先后囚禁于我。你听我一句劝,赶快和黄老邪的女儿分手。
何况黄老邪刁钻古怪,周身邪气,他女儿在这方面和他不相上下,还说我师哥日后定会敲我脑袋,你看她多凶啊,简直比你干妈还凶,你娶了她做老婆,日后肯定会有数不尽的苦头吃。”
小鱼儿笑道:“不会啊,我就喜欢她对我凶,就喜欢她刁钻古怪,周身邪气,我还经常觉得她对我太温柔,太体贴,太事事为我着想,欺负的我不够呢。”
黄蓉乐得心花怒放,从身后抱住他,笑道:“原来你心里是这样想的,那么往后我就对你再凶一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