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望着镜子的王怜花, 王怜花也在凝望着镜子里的他,笑道:“我……”突然间眼睛一翻,不再动弹, 像是晕了过去。
贾珂吓一大跳, 说道:“怜花?怜花?你还好吗?”
王怜花只是不答, 双目紧闭, 身子一动不动, 呼吸愈发微弱。
贾珂忧心如捣,不知眼前这个王怜花又是假装昏迷, 诱他过去,还是真的昏了过去, 毕竟他的王怜花先前就是不声不响地换了一个人, 谁知这事会不会再次发生。
他实在担心王怜花的安危, 纵有许多顾虑, 此时也顾不上了, 当即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又小心翼翼地坐到王怜花身边,只把他疼得脸色惨白,额上冷汗直流。
他在地上稍作休息, 便去抓王怜花的手腕,见他脉象平稳,并无性命之忧, 稍稍松了口气,但见王怜花兀自一动不动,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动作,又不免大为担忧。
贾珂伸手去摸王怜花的脸颊,说道:“怜花, 怜花。”
王怜花只是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贾珂心念一转,伸手到王怜花腋下呵痒。王怜花咯的一笑,强行忍住,但很快又笑了起来,身子不住发颤,好似花枝一般,全无抵挡之力,颤声道:“快……哈哈……快放……哈哈开!我认输……哈哈……了!”
贾珂听到这话,知道眼前这人还是先前那个王怜花,不是他的王怜花,不由好生失望,收回了手,说道:“同样的招数用两次,你就不能有点新意?”
王怜花一面咯咯直笑,一面说道:“同样的招数中了两次,你就不能长点教训?”
贾珂叹了口气,心想:“你用我的王公子来算计我,就算我明知这是陷阱,又怎能不踏进去。”
王怜花听到贾珂这声叹息,目光闪动,然后若无其事地道:“想不到这个世界的王怜花竟然如此怕痒。”
贾珂道:“那是因为从前没人呵你痒罢了。”
王怜花道:“你怎知没人这么做过?”
贾珂道:“我和我的王怜花刚认识的时候,他就这般怕痒了,那会儿我俩还是小孩呢。”顿了一顿,又道:“当时我五岁,他六岁,我岳母冒充甄三姑娘来京城,想要进宫做妃子,他不舍得我岳母,就来京城找她,想要见她一面。”
王怜花看着贾珂,露出一副可怜模样,说道:“你既已清楚我是别的世界的王怜花了,为何还不给我解药?难道我知道你是贾珂了,还会对你出手吗?”
贾珂向王怜花一笑,说道:“难道你不会?”
王怜花脸上可怜之色更重,像是伤心自己被贾珂误解了一般,说道:“我若是伤到了你,往后在梦里见到那些王怜花,如何向这个世界的王怜花交代,又如何向其他世界的王怜花交代?我虽然是一个狠辣无情的人,但是一个人再狠辣无情,也不会对自己狠辣无情。”
贾珂像是有些意动,说道:“你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王怜花道:“我和你的王怜花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而已,既然他如此爱惜你,我又怎会舍得欺骗你?我跟你的话,当真句句出自肺腑,你的王怜花若是在这里,他一定也会这么说的。”
贾珂道:“你说的不错,你就是他,他若是在这里,他一定也会这么说的。只是……”
王怜花道:“只是什么?”
贾珂忽然一笑,说道:“只是我的王怜花最喜欢欺骗我了,他有一次还因为对我撒谎,以致他被我岳母绑架,我却以为他是自己跟我岳母走的。你说你和他是同一个人,可不就是在提醒我,你和他一样,谎话张口就来吗?王公子,多谢提醒!”拱了拱手,像是对王怜花十分感激。
王怜花苦笑道:“他是他,我是我,他会对你撒谎,我却不会。”
贾珂笑道:“你为什么不会对我撒谎?你这么老实?”
王怜花道:“当然不是我格外老实,只是他知道你不会跟他计较,所以有恃无恐,而我知道你会跟我计较,自然不会像他一样,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贾珂道:“是了,你只会在我给你解了毒以后,将我一掌打死。”
王怜花满脸无可奈何,说道:“我为何要将你一掌打死?因为我刚刚伤到了你?我若是知道你是贾珂,这里不是我的世界,我绝不会出手伤你的。”
贾珂道:“真的?”
王怜花脸上一片真诚,说道:“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跟你发毒誓。”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就把赌咒发誓当成笑话吗?”
王怜花叹道:“那你要我怎么证明自己?莫不是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贾珂正色道:“王公子,这是我的王怜花的心脏,不是你自己的心脏,请你爱惜我的王怜花的身体。”
王怜花听到这话,计上心来,微笑道:“贾兄,你若是不给我解药,我立刻咬断自己的舌头!”
贾珂噗嗤一笑,随即皱起眉头,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说道:“我胸口受伤很重,你不要总是逗我笑,好不好?”
王怜花微笑道:“你以为我是在说笑?”
贾珂道:“难道你咬掉舌头以后,就能回到你的世界了?你若是没法立刻回去,这断舌之痛,可是要由你这个王怜花来承担的。”
王怜花微笑道:“断舌之痛算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怕疼?”
贾珂道:“好,你咬!大不了等我的王怜花回来了,我就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还给他!”
王怜花笑道:“好,好极了!我咬断这个世界的王怜花的舌头,还能顺带拿走你的舌头,最妙的是,等我回到自己的世界,我的舌头仍然完好无缺地待在嘴里。”看着贾珂,说道:“我咬了。”说着伸出舌头,两排牙齿轻轻咬住舌头。
贾珂道:“你咬。”
王怜花看着贾珂,忽然将舌头收了回去,说道:“我突然又不想咬了。”
贾珂虽然清楚以王怜花的性格,这一口绝不可能真的咬下去,但手心还是捏了一把冷汗,这时见王怜花服软了,不由松了口气,笑道:“那可要谢谢你了。”
王怜花鉴貌辨色,问道:“你刚刚很紧张?你害怕我真的咬断他的舌头?”
贾珂适才是故意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的,见王怜花问他,点了点头,说道:“我害怕得很。”
王怜花冷笑道:“你宁可在这里担惊受怕,甚至亲眼瞧见你的王怜花的舌头被我咬断,也不肯把解药给我?”
贾珂道:“我若是把解药给你,我便是想要在这里担惊受怕,那也不能够了。”
王怜花道:“难道你打算一直让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贾珂笑道:“我自然不会这样对你。虽然咱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但你既然是别的世界的王怜花,在我心里,便像是我的家人一般。若非我太过清楚你的本性,知道你绝不会看在我的王怜花的面子上,爱屋及乌,把我当成家人,我一定早就把毒给你解了。只是我受伤太重,无力照顾你,须得等别人过来,把你搬到床上,所以现在只能委屈你暂时待在地上了。”
王怜花笑道:“看来无论我怎么跟你保证,你都不会相信我的话,帮我解身上的毒了?”
贾珂道:“不错。”
王怜花听到这话,登时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贾珂笑道:“你不愿理睬我了?”
王怜花冷冷地道:“既然我无论怎样掏心掏肺地跟你说话,都不过是对牛弹琴,我干吗要理会你这头蠢牛?”
贾珂听着好笑,索性打坐运气,也不跟王怜花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