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开车送顾念回家，一路上当然也是试探性地套了一些话。 但是顾念很小心，她倒不是信不过陆拾，只是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 如果陆拾知道了，以他的个性怕是会阻挠自己继续工作，但现在对顾念来说，绝不能失去那么好的机会。 如果乖乖在医院养病等死的话，那她在这个世界就算是玩完了。 陆拾见问不出所以然，也就不纠结了，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顾念已经养成了每日服药的习惯，除了医院给她配的一些常规的合成中药。傅琛还特地请首都请来了一位名中医为顾念开了许多调理的方子。 顾念特地买了个一个自动熬制中药的小锅，每天早晚都要给自己煎上几副药。 良药苦口，但是对于她的病情似乎有不错的抑制作用。 至少光看气色的话，顾念比之前病怏怏的样子要多了不少。 但是顾念自己心里清楚，膝盖处的疼痛与日俱增，而且人比之前似乎也更容易疲劳了。 检查的结果也是这么显示的，尽管肿瘤增长的速度比预期的要缓慢，但是其趋势却没有延缓。 傅琛私下不止一次劝过顾念，趁还没有发生大规模转移之前，接受截肢治疗，但是顾念这次却是铁了心拿定主意了。 事业方面，顾念倒是出奇的顺利。 上次地方台春晚播出之后，顾念的节目是当晚节目收视率的峰值，这也就向资本又一次证明了顾念的市场价值。 不少经纪公司都向顾念伸出了橄榄枝，但是都被顾念婉拒了。 没有经纪公司的制约，顾念虽然自己辛苦点，但是也自在了许多。 遇到一些合同上不太明白的问题，她会去咨询陆拾。 陆拾虽然对顾念不肯签约的事有些介怀，但是有什么问题还是有问必答，甚至专门推送给顾念一个私人顾问的联系方式。 让她在联系不到自己的时候，有问题都可以咨询她，当然也是免费的。 顾念自然是很感激陆拾对她的帮助，虽然她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陆拾这么帮忙，背后自然也有其自身的原因。 除了经纪公司的橄榄枝，广告商以及电视剧的邀约也接连不断。 当然缺少了大经纪公司的资源和把控，自动找上门的广告和电视剧质量残次不齐，不少都是滥竽充数想来蹭一波顾念流量的。 顾念花费了不少心思，接了三个还算靠谱的广告。 毕竟她还要吃饭，再加上现在虽然选择保守治疗，每周的医药费和检查费的价格依旧是不菲。 三条广告的效果相当不错，再加上顾念现在的价格和一二线明星以及大网红还相去甚远，所以她一瞬间就变成了炙手可热，性价比最高的演员之一。 零零散散的她还接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广告，放在了自己的社交平台上。 再加上她平时就会分享自己的美食和状态，所以很多化妆品牌，厨房用品什么的都纷纷给顾念寄去小样。 顾念的真实地址自然是不愿意暴露的，所以特地租了个小房间，专门用来收快递使用。 当然面对着这些小广告而言，那部电影才是正经事。 剧组选了良辰吉日正式开机。 除了顾念正式出演女一之外，卫小芸和杨丽丽也分别饰演了两个戏份颇重的女配。 女二和女三则方面邀请了两位资深女演员来担任。 男演员方面则均邀请了实力派演员，男主和男二都是在这次比赛中来客串过的人气嘉宾。 配角则请到了几位老戏骨客串压阵。 单从投资上来讲，这部电影也可以算是大制作了，但是因为主演的价格便宜，所以更多的经费可以用在请一些性价比极高的老戏骨和打磨剧本，特效制作上。 电影的取景并不在A市，而是在临近的一个大型影视基地。为了拍摄顺畅，顾念带足了一个月的药量进了组。 在封闭拍戏的这些天，只能全部靠合成药来代替了，毕竟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来煮中药。 为了预防万一，顾念还搞了些止疼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相比死亡而言，顾念更害怕得活受罪。 入组的第一天，剧组统一住进了影视基地的一所四星级宾馆。 为对顾念的特别照顾，给她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大床房，虽然条件比不上那些豪华大酒店，但是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是足够了。 而且大部分时间，顾念都是泡在剧组，只是晚上睡觉时候过渡一下。 有时候拍摄紧张了，通宵的事情也是经常的。 特别像是一些夜场戏或是要拍一些无人的场景，往往需要剧组在半夜或是凌晨进行拍摄。 之后的拍摄总体也算顺利，但是一些小摩擦也时有发生。 比如女二，她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单论演技或者扮相都可以挤进年轻小花的前列，只可惜她的情商似乎不太够的样子，混了那么多年，从最被看好的年轻小花慢慢演变成了过气的路人女明星。 看脸或许大家都觉得认识，但能叫得出她名字的却寥寥无几。 她见到顾念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顾念啊，真人比电视上的还漂亮啊。我看过你的表演，很不错。但是要再接再厉继续保持下去，不然过气也很快的。” 她这话虽然听着像是前辈对后辈新人的关照，但顾念总是感觉怪怪的，仿佛是在诅咒自己一般。 之后类似的情况也不止一次发生，相比女二有意无意地戳两下顾念，女三以及其他一些剧组演员，甚至男演员中都有对顾念拉踩的现象发生。 总导演虽然很器重顾念，但是对于这种情况也是爱莫能助。 她还安慰顾念，作为一个新人而言，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宝贵的经验，是成长过程中不可缺失的部分。 同为女性，黄导也是靠着一步一个脚印才打拼到了现在这个地位。 她也清楚年轻貌美的姑娘在这个领域反而容易受到误解，打压甚至潜规则。 不过好在这次电影是地方台直接投资，导演又是她这个资深女性导演，所以顾念倒也不用太担心潜规则方面的问题，但是其他方面也只能靠自己了。 这次拍摄属于封闭式拍摄，保密级别极高，加上是地方台完全投资，所以无论陆拾也好，傅琛也好都无法帮到顾念。 拍戏的第十天，顾念的身体就感到了很重的负担，还不小心染上了感冒。 女二主动过来给她送了点感冒药，但嘴上却说，“你这个身体自己要多注意点，这点压力都守不住就生病，将来怎么接大戏。可千万别出什么事，连累剧组啊。” 顾念心里不太舒服，但是嘴上还是谢谢女二，至少她主动送药什么的，还算是关心自己，只是可能说话不太过脑子。 冬去春来，本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但是病菌也伴随着迅速滋生，再加上季节变化以及顾念身体本身的羸弱，这次感冒竟然还异常的严重，高烧一度发至39度。 剧组本来想把顾念送去医院治疗，但顾念坚决反对，只是要了点感冒药，后来实在不行了，才去影视基地的诊所吊了几瓶盐水。 剧组并不知道顾念的真实病情，所以也没有太坚持，如果是傅琛知道了，怕是要急疯了。 癌症病人很忌讳的就是过度疲劳，这样很容易成为病情的催化剂，更不要说是感冒发烧了。 顾念的身体免疫功能本就处于一个失衡的状态，这种程度的感冒发烧甚至可能威胁到她的生命。 可顾念一心只想快点完成拍摄，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而耽误拍摄进程，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害怕一耽误可能就再也没机会拍完了。 好在，高烧大概三天左右终于压了下去，而感冒也在三周左右彻底好了。 生病期间，剧组调动了一些戏份，减轻了一些她的负担，但总体进度并没有耽误。 这也多亏了顾念的坚持和努力，这一行为，自然也引来了不少尊重。 相比之下，同组的其他几位年轻演员就相形见绌了。 无论是在对电影的认真程度上，还是吃苦耐劳上，甚至连演戏的专业度比起顾念都略有不足。 全部的拍摄持续了近三个月，出组的时候，顾念终于松了一口大气。 顾念不得不承认，这部制作相比之前的那种网剧拍摄不可同日而语，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都是拿命在拼。 无论是场务，道具组，美术组，摄影组又或是其他后勤组等等，每个人都是顶着厚厚的黑眼圈。 而且就目前的拍摄效果来看，顾念个人是非常看好这部剧的。 导演和编剧都相当给力，演员虽然个别有些矫情，但是表演的专业度绝对都是业内一流的水准。 顾念甚至已经开始期盼电影的上映了。 当然后期剪辑制作，到过审核，再宣传上映，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回到家后的顾念先是好好躺了两天，这几个月的拍摄确实是煎熬，因为是主演，几乎每一天都有她的戏份，最长一次甚至连续三天没回宾馆睡觉。这对现在的顾念来说无疑是严重超负荷的。 当然她也没有太多抱怨，因为相比现场的一些摄影，场务来说，她的工作相对还是轻松的，至少还有独立的化妆间和休息室可以休息一下，而那些人忙前忙后的，连饭都吃不上一口，可名字却没人知道，工资也只是拿个基本工资罢了。 电影之后即使再卖座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但万一因为某些原因上映不了，可能他们就白干了。 顾念躺在床上，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说明星光鲜华丽的外表下承载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但是相比这些默默付出的无名之辈，还是幸运太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生病之后，顾念就似乎更加多愁善感起来。 在拍戏期间，顾念只抽空请假了一次去医院做了复查，并配足了药。 复查时候的情况还算勉强可以，但顾念自然隐瞒了之前发过高烧的事情。 这次终于有点空闲时间了，在休息好后的第一件事自然还是去医院复查。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顾念偷偷避开了傅琛，独自去约了黄医生做检查。 黄医生看着检查报告，表情凝重，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念一身冷汗，“怎么了，恶化得很严重么？” 黄医生道，“哦，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年纪大了。今天一天门诊累了。” 顾念脸上三条黑线，“那我的情况是？” “肿瘤还是在继续增长，不过确实比预计的情况要好一些。” 顾念问道，“那意思是我能继续活下去了？” 黄医生摇摇头，“以目前的医疗手段，除非是手术完全切除癌变部分，不然还是免不了转移的结果。我这边的意见肯定还是尽早进行手术，但是我也知道顾小姐你现在的情况肯定不愿意这样？” 顾念点点头，“能药物抑制尽量用药物抑制吧。” “用药和用量基本不变，都是老样子。我才开一点给你。虽然目前没有转移的现象，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下周来做一个全身的检查。我们目前只是对你膝盖周围进行检测。但是也要防止癌症远距离转移的可能，虽然概率很小。” 顾念有点疑惑，这玩意儿还能远程转移？ 不过黄医生毕竟是这方面的权威，顾念还是答应了。 配完药之后，顾念就回家休息了。 她收到了陆拾的信息，约她吃一顿饭，说是为她洗尘。 顾念微微一笑，陆拾消息倒也灵通，他们剧组杀青的事还没有和外界宣扬，就是想好好休息一下。 杀青宴是定在这个周末，还没举行，准备到时候再官宣的。 顾念想了想，回了个消息，约在了明天晚上，她还是要稍作调整下，再去见陆拾。 经过几天的回复，顾念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 在剧组的最后几天她完全是靠化妆来维持自己的状态了，现在虽然恢复了不少，但比起之前还是憔悴了许多。 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化妆，虽然只是吃一顿饭，他不想让陆拾瞧出什么端倪。 陆拾按照约定的时间主动来接她了。 顾念现在居住的地址也只有陆拾和田思恩两个人知道，就光这点上，陆拾心里还是颇为得意的。 今天只是吃一顿便餐，他们挑选了一家品质不错但又不是极其昂贵的餐厅。 顾念穿搭得相对随意了点，穿了一身素雅而不失大方的淡绿色百褶长裙，外面批了一件白色的真丝衫，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耳朵和侧脸。 发型故意弄成了齐刘海，挡住了前额，脸上的妆容也是比较素雅，主要是为了遮盖黑眼圈和发黄的脸颊。 她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着装上尽量低调，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陆拾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几个月没见似乎越发的俊朗了，整个人精神焕发。 顾念戏谑道：“陆少这几个月看来过得很滋润啊？” 陆拾笑道，“哪里哪里，都是瞎忙罢了。怎么样，这次拍戏很累吧。” 许久不见，顾念也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说了很多拍摄的事情，也吐了不少苦水。 陆拾始终面带微笑地听着，不时也跟着吐槽几句。 一直到了饭店，顾念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一直在说自己的事情，也顺便打听了一些陆拾的事情。 陆拾简单几句一笑带过，似乎不愿意透露什么是的。 他们订的座位在饭店的角落边，有屏风遮挡着，原本不应该有什么人的。 但是吃了没多久，就发现不远处似乎有几个人在偷偷摸摸地拿着相机偷拍他们。 顾念皱皱眉头，她穿得十分低调，如果不细看，应该和电视上的自己大不相同。 何况这几个月拍戏，她的社交平台都很少更新了，热度下去不少才对，怎么还会有人跟拍。 陆拾淡定地笑了一下，“你慢慢也要习惯这种事情，以后越来越红，跟拍的人会越来越多。” 顾念嘴角微扬，虽然讨厌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但是知道有人拍自己，那至少证明自己有热度才是。 过了一会儿，两个年轻姑娘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是顾念小姐么？” 顾念点点头。 “我们是您的粉丝，你介不介意和我们合个影？” 顾念看了眼陆拾，陆拾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姑娘先是和顾念自拍了一个，然后让陆拾帮她们合了一张。 两个姑娘兴高采烈地走开之后，陆拾和顾念又吃了一会儿。 可是不多时，他们发现有点不对劲，不知不觉中，餐厅突然爆满了，甚至餐厅外面的马路上也排满了车辆。 这家餐厅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档餐厅，但是价格也并不便宜，工作日来说，生意不至于如此火爆。 顾念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自己吃饭的地点被暴露了。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不少拿着手机的人就挤了进来，门口马路的交通似乎也瘫痪了。 顾念一脸懵逼，一个两个粉丝她可以接受，那么多人来，不是乱套了么。她也没想到自己现在还有这流量，忘记关照刚才那两姑娘不要发状态了。 她拿出手机一搜，果然自己刚才合拍的照片已经被晒在了网上，还被迅速转发，餐厅位置也被@了出来。 原来刚才那两姑娘还是小网红来着，现在人为了热度真是没有底线。 顾念脸色有些难看，这交通堵塞，人群拥挤，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可不都算在自己头上了。 陆拾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安慰道，“倒是我疏忽了，我们赶紧走吧。” 顾念点点头，两人赶紧把账结了。 可是酒店已经被围住了，他们也没有带安保，只能一边道歉一边往外挤。 奈何有些狂热粉丝还是挤上来要签名和合影，当然更多的是拿着手机在拍摄，也混了不少网红纯粹来直播蹭热度的。 有几个上来就拿着手机怼脸拍，顾念一边挡着脸，一边在道歉，“不好意思，今天只是私人活动，请大家快点散开，我也要回去了。” 但是许多人依然不依不挠，陆拾毕竟年轻有点血气方刚，忍不住推了几个靠的近的人。 谁知那几个应声就倒，倒下还大叫，“不好啦，明星打人啦。” 马上又有几人跟着起哄，“明星了不起啊，这路你家开的，非得让你走。” 陆拾皱皱眉头，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里许多人不光是顾念的粉丝，而是故意来挑事的，只怕是有备而来。 他不去理睬，一手护住顾念，一手扒开人群往车子挤去。 可几个不长眼的竟然上前动手动脚，顾念衣服被扯了一下，害怕地大叫了一声。 陆拾一下子来了脾气，对着那人就是一拳。 陆拾本就是练家子，那流氓痞子被一圈打得摔倒在地，鼻血直流。 众人见真出了事，散了开来，另外有几个挑事的，显然是一伙的，冲了上来围殴陆拾。 被陆拾三两下全部放倒了。 顾念在旁边忙着拉架，“不要不要了。” 周围的群众，手机闪光灯哗哗地全拍了上来。 顾念只觉得气血上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紧跟着又是一阵眩晕，啪地摔倒在地。 昏过去的那一瞬间，隐约听到陆拾大喊，“顾念，你怎么了！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