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远犹豫了一下,在计划好的行程之中,并未有这个安排。 他的职责是保护公主安全抵达越国都城。 但是范懿如果硬要留他们下来,就凭五百无双飞骑怕是很难突围。 更何况对方身为吴国大将军,若宴请鹿池君的名义留下他们似乎也很难拒绝。 傅远朗声道,“范大将军美意,晚辈先行谢过。只是王命在身,不容耽搁。至于鹿池君是否愿意歇息,容我过去一问。” 范懿似乎没有太过意外,只是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傅将军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这点不会看不透吧。” 傅远有点摸不透范懿的立场。 按理说,和亲已成定局,这时范懿若是公然扣下吴国公主就是违抗王命。 但是听闻范懿在越国位高权重,先后辅佐过三代越王,其后代门生也遍布越国,是越国最大势力之一。 身为常胜将军,范懿一生鲜有败绩,在对吴策略上自然是主战的,前些日子,骚扰吴国的将领也正是他的门生。 傅远深深吸了口气,“军令在身,不可违抗,望范老将军见谅。” 范懿冷笑道,“傅将军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手稍稍一扬。左右两位副将刷地向前一步。背后的解忧军齐刷刷地拔出腰间长剑,上万人的军队,但是拔剑的动作几乎整齐如一,一时间尘土飞扬,气势如虹。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气势影响,突然狂起一阵狂风,马车的马匹全都受惊了,马夫们使劲才能把他们拉住。 傅远的无双飞骑也是久经沙场,虽然也表现出不安,但是少少拉扯一下,立即就稳住了。 范懿眼神里闪过一丝敬佩,是对对手的一种认可。 他又做了一个手势,背后的士兵迅速地开始移动,嘴里高喊着口号,响声如雷。 不一会儿,队伍就重新站好了位置。 傅远眼神微眯,远远看去,这是常见的阵法之一,鱼丽阵。 鱼丽阵主要是通过战车冲散对方阵型,然后依靠步兵击杀对方散兵。 越国解忧军最强的就是步兵,和传统步兵不同,解忧军全都是一身轻装,只在心脏处戴了护胸。 使用的武器都是轻盈的长剑,在阵仗中虽然不及砍刀来得威猛,但是更为灵动,配合越国的战车掩护,往往有奇效。 傅远心中明白,自己这五百骑兵根本没有被放在范懿眼里。 原本对阵骑兵应该采取更稳妥的防御阵势才对,而范懿却摆出这种攻击姿态。 傅远心下琢磨着,该如何应对,要带领整个车队逃跑是不可能的了。 鹿池君本就是越国人,应该没事,只是要看能不能带顾念突围了。 他右手一扬,做了个手势,五百无双飞骑迅速集结。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原来是鹿池君刘席走了出来。 “两位将军何须如此,大家马上都是自己人了,有什么事情不妨坐下来好好商量。” 刘席的声音并不十分宏亮,但却仿佛有穿透力一般,传到了众将士的耳中。 傅远心中一惊,倒没想到这个看似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鹿池君竟然也是个练家子。 范懿朗声道,“范某参见鹿池君。多年不见,鹿池君依然健朗。” 鹿池君笑道,“范老将军客气了,您老才当真是宝刀不老,威风不减当年。” 范懿道,“傅远将军对我怕是有些误会,我也只是好意。各位车马劳顿,特地在军营边上修正了驿站,想邀请各位休息一晚罢了。” 傅远心下有气,若是坦坦荡荡,何必大军压阵,未免落了下乘。 说到底,不管范懿用意如何,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是真的。 刘席哈哈大笑,劝傅远道,“傅远将军不必太过谨慎。范老是国之重臣,不会怎样的,时候不早。我们暂住一晚也无妨。明日抓紧点,耽误不了半天功夫。” 傅远心下踌躇,现已是两难境地,虽然鹿池君帮着范懿说话,但想到鹿池君当初对自己也是抱着恶意而来,这时是否按好心也不好说。 他沉下气,看了下周围环境,解忧军虽强,但是战车的速度应该是比不上无双飞骑。若是他率骑兵冲杀敌阵,让手下护送顾念速走,或有一线生机。 此去吴国边境也不甚远,傅远在边境处早已安排好援军,以防不测。 犹豫之间,他听到顾念的声音,“傅将军,傅将军!” 傅远回头看去,只见顾念撩起窗帘正在喊他。 他向范懿和刘席拱了下手,策马回到马车边。 顾念柔声道,“傅将军,既然他们盛情难却,我们不妨就暂住一宿吧,我也累了,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也好。” 这话倒也是实话,这两日赶路,路上并没驿站,是在马车上睡得。 虽然顾念的马车宽敞,终究是不如床上睡得踏实。 傅远拱手道,“对方来着不善,只怕对公主不利。” 顾念摇摇头,“不要紧。两国终究是要和亲了,切莫伤了和气,不如坐下好好谈谈,看范老将军是和意图。我瞧他这模样,若是当真图谋不轨,直接大军冲杀便是,何须整这一出。” 傅远沉思一下,倒也不无道理,现在两军兵力悬殊,当下厮杀,只是白白牺牲将士性命,倒不如顺势而为,看看对方打算,大不了再杀出条血路就是。 他恭敬地说道,“若是公主不惧,我倒也无妨。” 顾念微微一笑,双眼灵动,“有将军在,我自不怕。” 傅远看了一眼顾念,只觉得心中一动,赶紧把目光转开。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当真是人间绝色。 这几日,傅远忙于护卫工作,顾念虽近在咫尺,但是却未得相见。 随着越国都城一天天接近,傅远的心情也越来越复杂。 虽说是君命难违,但亲手将自己心仪的女人送给别人和亲,终究万般不是滋味。 傅远尽量避免自己去想到顾念,但越是这样,顾念对他的吸引力反倒是越大。 傅远咽了口口水,稳定下心绪,低声道,“那就按公主的意思办。” 他一拉缰绳,返回到刘慈身边,对着范懿朗声道,“多谢范老将军。按我们公主的意思,我们愿意留下,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包涵。” 范懿笑道,“你也是尽忠职守,何罪之有?难得贵国公主开明,那还请移步驿站歇息,我已在营中设宴,稍后还请公主赏光。” 说完,右手挥动,大军又开始了变换阵型,变成了密集防守型的方圆阵,中间空出了一条大道,直通向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