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忍了又忍,方才安耐住脾气,尖锐道:“反省就反省,总不至于还要我们的命吧?我妙姐儿要是着凉生病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哪个来赔命?”
守门的婆子态度很坚决:“咱们都是奉命行事,姑奶奶有话,尽管去找我们夫人说。”
“你好大的胆子……”祁文姮的脾气立刻就按耐不住。
她身边婢女赶紧上前,从袖中摸出一角碎银塞过去,赔着笑脸道:“我们夫人就是进去给两位小姐送几件干爽衣裳,又不是要放她们出去。嫂子们也都是有孩子的人,体谅一二。再者说了,我们家的两位小姐也是老侯爷的亲外甥女儿,要真把她们冻坏了,冻病了,世子夫人也不好交代不是?”
也不知是银子起了作用,还是世人都喜欢听好话。
总之四个婆子互相商量了一下,便揣起银子退让了:“那你跟姑奶奶两个进去吧。”
说罢,不由分说,把祁文姮带来的其他人全部挡到了院子外面。
然后,四个人,依旧门神一样,守在了院子门口。
“狗奴才!”祁文姮暗骂一声,到底是无暇发作。
凌妙妙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关在这,杨氏该是料定了她们跑不掉,所以房门都没上锁,只从外面搭了一条锁链。
婢女暂且放下手里食盒和包袱,解下锁链。
佛堂里光线幽暗,进去除了很重的香火味道还隐约透着一股陈年家具的霉烂味。
凌妙妙两姐妹谁也没在检讨,俩人拖着蒲团,恐惧蹲在角落里。
凌娇娇哭了两个时辰,这会儿居然累的睡着了。
凌妙妙则是抱着身子,半蹲半坐在蒲团上,身上衣服半干不干,冷得发抖又十分难受。
有人过来开门,她先是惊恐的猛地往墙根底下一缩,随后看见来人是祁文姮,就直接哭了出来:“母亲。”
祁文姮疾步走过去,母女两个抱在一起。
凌妙妙放声大哭:“母亲,你快救我出去,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又黑又冷,还一股怪味。”
旁边的凌娇娇被吵醒,睁眼看见祁文姮,也一下子委屈的哇哇的哭,嚷嚷着要出去。
那婢女只能也帮着哄,又拿了点心给她吃。
她到底是年纪小,看见母亲在就无比安心,加上也是真饿了,渐渐就止了哭声,坐在旁边吃东西。
“母亲,带我出去啊!”凌妙妙看见祁文姮带来的东西,却立刻意识到自己还要继续被关在这个地方,整个人都崩溃暴躁了。
祁文姮何尝不想不管不顾的带着女儿硬闯出去,可是隔着院子看了眼外面那四个凶神恶煞,也只能是忍气吞声。
“把门关了。”她吩咐婢女。
婢女起身去关门。
凌妙妙却更加恐惧起来:“母亲,我不要被关在这,这里又不是公堂,舅母她又不是判官,她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先不说这个。”祁文姮道,“把你身上湿衣服换了,别着凉。”
“我不!”半黑不黑的老房子里,案台上高处还有一尊威严的佛像看着……
叫她脱光了换衣裳,凌娇娇打死也不肯。
她一把死死护住了胸口,抱紧自己。
祁文姮一时也没大有心思哄她,就干脆先说正事儿:“你跟我说实话,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是说了吗?”凌妙妙心虚的目光又开始闪躲,“就……我放风筝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们了。”
祁文姮还是了解自己女儿的,何况她今天支使女儿蹭祁欢的车跟着出去玩,本来也是有目的的,特意嘱咐了女儿要和武成侯府的大小姐混熟了,搞好关系。
只是,她们母女都没想到秦颂居然会出现。
祁文姮板起脸来。
凌妙妙咬着嘴唇,即使难为情,面对自己的母亲也终是说了实话:“那个病鬼从船上下来,当时小侯爷正好就在旁边,我本来想着如果我和她一起失足落水,小侯爷他不能见死不救,然后……”
到底只是个小姑娘,凌妙妙说着,脸就羞得通红。
这样祁文姮就大概清楚了,但她却没有半分责难女儿之意,“所以,不是那个病秧子胡编乱造,后来你拉扯秦家那个也是故意的?”
凌妙妙扁着嘴点头:“当时她刚好跑过来,我就想,大姐姐毕竟是外人,她出事小侯爷未必会施以援手,但如果是那个秦颖掉下水,秦小侯爷却是一定会下水的。”
到时候秦颂救了秦颖,怎么都该顺手也把她捞起来。
就哪怕他不救,三个人一起在水里一起扑腾,难免有所接触碰撞,只要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大庭广众之下,秦颂就怎么都赖不掉了。
可是……
计划连续失误,不说,尤其后来秦颂的反应就更是叫她心里哇凉。
秦颖没掉水里也就算了,他看见自己落水,居然非但见死不救,事后还撂下狠话要追究她和祁家。
那个男人优秀迷人是真,但他发起怒来的样子——
凌妙妙此时想来,也会不自觉的略感胆寒。
她受了那么大的罪,怎么都不该是这么个结果。
凌妙妙说着,就又红了眼圈,拉着祁文姮的手撒娇:“娘,是你说的,让我加把劲儿,若是能和……和秦小侯爷结了亲,不仅能压了那个死病鬼一头,以后咱们母女在祁家和外公面前也能扬眉吐气。我都是照你说的去做的,可是现在……”
祁文姮依旧不觉得女儿有错,反而只为了功败垂成错过了大好机会而遗憾非常。
她咬紧牙关,费了好大的劲儿先将这些不甘放一边,郑重其事的嘱咐:“你听我说,晚上你外公回来,这些事,你一件都不能认,就一口咬定你只是不小心碰了祁欢,别的都是她栽赃你的……”
凌妙妙惦记的重点和她明显不一样:“那秦小侯爷那里……”
她还有机会吗?
可是,她并不想放弃!
之前没亲眼见过秦颂,只听二舅母说起那秦小侯爷是何等的一表人才,她就心生向往。
今日见了真人之后,就越发觉得这是一门顶好顶好的婚事。
秦家小侯爷相貌不俗,年轻有为。
如果自己能嫁给他,那将来就是和自己外祖母一样的侯夫人了,而再不是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六品小官的女儿。
更重要的是,祁欢都得看她的脸色!
“先把今天这关过了再说,后面的,娘再给你想办法。”祁文姮自然也觉得秦家的机会不能轻易放弃,“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晚上不管你外公发多大的脾气,你一定咬死了事情都是那个病鬼栽赃给你的。”
怕女儿经验少,不顶事,她且还要再仔细多交代一些具体的说辞……
虚掩的两扇房门却突然毫无征兆的从外面被人齐齐推开。
“哪个不长眼的……”祁文姮的第一反应是破口大骂。
逆着光一回头,却艰难看清门口除了开门的两个婆子,站在光里的却是祁正钰和杨氏母女。
“父……父亲?”意识到自家母女方才的密谋极有可能都被老头子听了去,祁文姮下一刻就整个人都慌了。
而此时的祁欢晒着太阳看这戏,却感觉有点飘——
她向来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娘战斗力极其彪悍,凭借强大的财力支撑,在祁家几乎可以横着走,却没想到她用起计谋来也是得心应手。
她关凌氏姐妹居然就不是一冲动,只为泄愤,而是给凌家母女摆了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她料定了凌家母女会赶在祁正钰晚上回来之前积极串供,就把祁正钰请回来亲自听着她们是如何串供糊弄他,借此来坑害整个长宁侯府的。
原来金妈妈那趟出门,送杨青云去衙门找祁文景只是幌子。
重点——
是去请老头子回来看戏了!
打一顿或者骂一顿这个损人利己的小姑子,都非长久之计,现在杨氏这一招釜底抽薪使出来……
依着祁欢对老头子的了解,自家这个小姑姑以后应该都没什么机会回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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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大小姐:稳拿躺赢剧本,老娘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