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支部的查摆会继续进行。指导员第一个发言。“我今天主要说说连长的问题。连长作为支部副书记,连队主要领导,我认为在党性上存在严重问题。”这个帽子可够大的。李岩当时脸就拉拉下来了。老段看见了也没在意,继续他的发言,“咱们先说张大夫的事。他生活作风严重败坏,你不是不知道,他和你是亲戚,这谁都知道。可你一直护着他,对连里要处理他百般阻拦,甚至还威胁同志。”李岩听到这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谁威胁了,我威胁谁了?”指导员说:“你有没有上一排长李顺家,说是找人家谈话,可你都说什么了。还有你有没有上王大爷家,说是去喝酒,可你都说些什么。”李岩见指导员把事说的清清楚楚,他不敢再狡辩了。指导员又接着说:“还有,你拉帮结伙,搞小团体。咱们连凡是‘663’的,你不管好坏,都弄个官当当,最小也是个保管员。你知道外边怎么叫咱们4连吗?人家不叫咱们4连管咱们叫‘663’。”这次团里拿四连作为整党试点,就是因为4连的问题严重,多年来4连什么事都在团里打狼。团里半年前把段景强派来,就是下决心要改变4连。也是借着整党把该拿下的人拿下,把该解决的问题解决了。团党委为此专门开了会,也专门找段景强谈过话。而且团保卫股三个月前就开始调查连长李岩的问题。所以老段心里是有底气的。老段看来是真有准备,他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塑料皮上面印着毛主席语录的笔记本,翻开做了记号的一页,“我再说说你的贪污的问题。”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惊呆了。李岩的表情都傻了。老段继续说:“你从连队食堂拿的豆油和白面这几年有多少,你心里该有个数吧?”他看着李岩,半天没说话。最后他瞪了一眼李岩,“你一共拿了一百二十斤豆油,三百五十斤白面。”李岩脸上冒汗了。“你是个党员,你那点够格呀!”指导员非常气愤,他把桌子拍得啪啪的响。“去年冬天,你把连里的黄豆种子拉走了一车,跑到小佳河卖了。钱让你们私分了。”指导员问他:“一共多少钱?”这回李岩彻底老实了,他知道指导员已经把他的问题查得清清楚楚了,他也不想抵赖了。“1000块。
4连在整党中彻底把问题的盖子揭开了。群众真的发动起来了,连一个**********中都没有挖出来的苏修特务都给整出来了。那个有历史问题的同志的事也调查清楚了,他不但没有问题,而且弄清楚了他是人民的大功臣,为北平的和平解放做出了突出贡献。
整党很快进入了第四阶段,吐故纳新组织处理。
在全连大会上,两名特务和李岩被团保卫股逮捕,张大夫被开除党籍,司务长被严重警告,还有三名党员被劝退出党。
还有五名同志被吸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其中就有女拖拉机手冯玉兰。
4连的整党工作取得了成功。
工作组要走了。梁山特意到王大爷家和他道别。“大爷我们要走了。”“听说了。”王大爷依依不舍地拉着梁山的手,“梁山,走了别忘了大爷。”梁山也深情地拉着王大爷的手,“哪能呢,我没事就来看你。”“常过来。”王大爷看着梁山,“小子,星期礼拜的就过来。”“唉!”梁山双手抱着王大爷的胳膊,“我能不来吗,一定来。”王大爷从柜里边拿出一个纸包,赶快打开后拿出刀切了一块,“小子,这玩意你拿去。”梁山忙问“什么呀?”王大爷告诉他,“鹿胎膏。”梁山急忙摆手“大爷我要它干什么?我不要。”王大爷说“拿着吧。有用。”“我真的不要。”梁山有点急了,“我一个小伙子要这玩意干啥?”王大爷说:“留着,有用。”俩人撕巴了半天,梁山到底没拿。看大爷有些生气,梁山赶忙说:“大爷,先放你这,我用的时候再来拿,行吧。”见梁山执意不肯,王大爷只好把东西收了起来。“行。你要用,随时随地来取。”梁山说:“大爷,你可得注意身体,少喝点酒。”“没事。你大爷身板硬实着哪。”王大爷拉着梁山的手,“家里有事告诉大爷一声,你爸的病得让他好好治,缺钱跟大爷说。听见没有。”“嗯哪。”梁山恋恋不舍地告别了王大爷。
梁山揣着团里给他的工作鉴定,回到了畜牧连。
连部里,指导员高明和连长张卓都在,梁山背着背包在办公室门前喊了声,“报告!”屋里连长答应了一声,“进来。”梁山推门进了办公室。“梁山。”指导员跟他打招呼,“怎么?回来了。”连长过来帮他放下背包,“怎么4连整党结束了?”梁山说:“结束了。我回连报到。”说完他从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从里边抽出团里给他的鉴定,“指导员、连长这是团里的鉴定。”说完他把鉴定递给了指导员。指导员看完后,又把鉴定递给了连长。“小伙子干的不错。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好!不错!”连长也看完了鉴定,“梁山,行!我和指导员没看错你。”连长一脸笑容。“来,快坐下。”连长给梁山倒了杯水。“喝点水。”梁山跟指导员连长汇报着在工作组的情况,他们听得很认真。他们知道四连是试点,后面就是他们了。说了老半天,指导员说:“行了,以后找机会再唠吧,你先回去休息吧。”梁山背起背包走了。“老高,你看梁山的工作怎么安排?”连长问指导员。指导员看了一眼张卓,“你说呢?”张卓说“是不是把他调连部来?”指导员说“你别着急,咱们连养不住他。”张卓有些疑惑“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指导员笑了“你看吧,下批整党团里还得把他抽走。”“能吗?”连长有点不相信。“不信?”指导员见连长一脸疑惑,“不信你就看着。”指导员很神秘的跟连长说,“不过,咱们可以考验考验他。”连长说:“为什么?”指导员说:“我看梁山有点沾沾自喜。你明天问问他对工作安排有什么想法?”
第二天,连长把梁山叫到了连部。“梁山回来了,想干点啥?”连长问梁山。“没想呀。”梁山听连长这么一问,有点摸不着头脑。连长问他“想不想换个工作?”“换工作?”梁山有点喜上眉梢,他真以为连里要给他安排好工作呢。“换什么工作?”连长问梁山“你想干什么?”梁山说“我就想上武装连队。”连长见他天真的样子,也就再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梁山又回养猪班了。梁山来到老班长住的值班室,“老班长。”梁山推门进来跟老班长打招呼。老班长见到梁山高兴,“梁山。回来了,还去不去了。”梁山说“不去了。四连整党结束了。”“那怎么又回养猪班了?”按照老班长的意思,参加完团里的工作组,回来怎么也得换换工作,还能回养猪班。梁山有点发蒙,我怎么不能回养猪班呢?
这天,梁山负责打扫猪圈。他非常认真地把十来个小猪圈打扫完,累得满头大汗,他刚进值班室喝口水。突然听见外边有人喊。“这是谁打扫的猪圈?”排长王划仁在猪圈旁喊着。梁山听见排长在喊,赶紧跑了出去。“怎么了?是我打扫的。”“你看看。这是怎么干的?”排长用手指着猪圈里。梁山一看刚打扫完的圈里又让猪拉了两堆屎。梁山有点不服气了,“那不是猪刚拉的吗。我再弄弄不就行了吗。”梁山冲着王划仁也提高了嗓门,“你喊什么呀?”王划仁一见梁山顶撞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怎么?批评你两句不行啊?”梁山有些不服气,“我没说不行,你喊什么?再说,那猪圈我又不是没打扫,那是猪刚拉的,我还能把猪屁眼子堵上啊?”俩人越吵越凶,老班长和吴技术员也跑过来劝架。“你不就是参加个整党工作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王划仁不依不饶的还在那说。“老王,行啦。多大点事呀?行了。”吴技术员制止着他。“我参加工作组怎么了?我又没上天又没入地,我不是还回来喂猪吗?”梁山气呼呼的说。老班长拉着梁山,“行了。都别说了。走,梁山咱们回屋歇着去。”老班长把梁山拉走了。
宿舍里。王华和梁山在谈心。“怎么跟排长吵吵起来了?”王华问。“你说,他不是找别扭吗?”梁山还在生气,“那猪圈我刚打扫完,谁想他来的时候猪又拉了两泡屎,他看见了就批评我。那能怨我吗?”“真的?那他也太能找茬了。”王华来了脾气,“我去找他理论理论。”说着王华就要往外走。梁山一把拉住了他。“算了。不跟他治气。”
下午吃过午饭,连长指导员在连部谈论着王划仁和梁山吵架的事。指导员说:“怎么样?梁山有点骄傲自满了吧?”连长说:“我听我们家小吴说了,根本不是梁山的错。”指导员问:“到底怎么回事?”连长说:“上午他们打扫猪圈,人家梁山打扫完了去喝水。王划仁去检查,发现猪圈里有两泡屎,就批评梁山,梁山不服气就跟他吵了两句。我看这事不怨梁山。那是猪刚拉的,又不是梁山没打扫。”指导员说:“奥,是这么回事。那王划仁可有点过分了。”连长说:“那可不是咋地,我看是有意的。”指导员冲着连长一笑,“看来是有危机了。”连长点了点头,“是啊,怕小年轻的上来呀。”
晚上,梁山来到连长的家。吴技术员见梁山来了,赶紧给他倒水,“怎么样?还生排长的气哪?”梁山笑了笑,“没有。跟他生气没意思。”看得出梁山的话里还带着情绪。“别往心里去。”连长拍了拍梁山的肩膀。梁山心里涌上一股暖流,眼里含着泪花。“好了。过去了。咱不说这事了。”连长说。梁山瞅了瞅吴技术员红着脸问连长,“我听说吴技术员又怀孕了?”“你怎么知道的?”连长问。梁山说:“我听老班长说的。”“是,怀孕了。”连长往屋里看了一眼,“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吴技术员上一个孩子就没保住,他们本来结婚就晚,都三十七八了还没有孩子,能不着急吗。梁山想起王大爷要送他的鹿胎膏,“连长明天上午我请个假。”连长问:“干什么去?”梁山说:“我上4连去一趟。”“上4连?”连长一脸疑惑。吴技术员在屋里出来,“有对象了?”梁山被弄得脸通红。“什么对象啊,我才多大呀。”梁山辩解着。梁山说:“我去找老抗联给你要点鹿胎膏。”连长一听忙说,“那可不行。咱怎么要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呢?”梁山连忙解释,“不是的。我临走的时候王大爷就要给我,我没要。现在吴技术员正好能用上,我去一趟没事的。”连长还是不怎么同意,“这样不好。”吴技术员说:“要不咱们给钱。”梁山有些生气了,“这是王大爷给我的,花什么钱?要花钱你们上别的地方买去。”梁山瞅着连长,“连长你是怕我贿赂你吧?”连长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觉得这东西太贵重了。”梁山说:“你要觉得贵重,那你就去谢谢老抗联。”连长说:“好。”梁山说:“那我明天上午去了。”连长说:“你跟你们排长说一声。”梁山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
在王大爷的家里。“小子这么快就来看我了,想我了吧?”王大爷乐呵呵地说。梁山跟王大爷开玩笑,“可不是想你吗。我都想调四连来了。”“真的?”王大爷很认真的说,“你要真想来,我找老段让他把你弄过来。”梁山笑了,“跟你开玩笑呢,我还想上武装连呢。”“你小子净跟你大爷开玩笑。”王大爷把梁山拉到炕边,让他坐下。“晌午在这吃吧?”梁山说:“不了。我还着急赶回去呢。”王大爷说:“着什么急?吃完饭再走。”梁山说:“真不在这吃。我有事求你。”王大爷问:“啥事?说。”梁山说:“我是来拿鹿胎膏的。”王大爷惊喜的问,“有人用?”梁山说:“啊,我们连长的爱人用。”王大爷说:“你小子学会给领导打溜须了。”梁山说:“大爷你可别这么说,我可不是看他是连长才给他的。他们岁数太大了,还没有孩子,上一个就没保住。”王大爷一边从柜里拿出来鹿胎膏一边说,“我知道你这孩子不是溜须拍马的人。”他用刀割下了一大块鹿胎膏,拿了张纸包上,递给了梁山。梁山答应王大爷五月节来看他。然后就急匆匆的回畜牧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