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渝州的记忆中,夏日的清晨很少下雨,那年大二,402教室的空调坏了整整一月,每每排到这个教室的课,学生们都如蒸笼上的包子,耷拉着脑袋,每个毛孔都仿佛在往外冒着热气。
那时,他不知和何愁抱怨了多少遍,“要是下雨就好了。”
然而现在,愿望实现,他却再也开心不起来。。
“天不留我。”渝州呆呆看着天空中不停飘落的雨丝,突然像疯子一样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天不留我啊,天不留我啊!”
飘落的雨点伴随着笑声越来越疾,那是他的死亡裁决书,每一滴都在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
大起大落,狂喜狂悲,不外如是。
直至声带嘶哑,再也发不出声音,渝州的情绪才逐渐缓和。他找了棵枝繁叶茂的果树,滑坐了下来。
他细细回想今夜做出的每一个抉择,有堪称完美的,也有愚蠢到令人发笑的。
他有些遗憾,但并不后悔,因为他知道,在结果发生之前,没有人可以拍着胸脯说他的决择一定正确。如果说,自己因此丢了性命,那也只能是天意如此。
现在的他只能祈祷了,祈祷卩恕的实力能配得上他的名号,在与莱奥德的生死交锋中活下来。
叮-
【莱奥德饥肠辘辘,正在寻找下一个带血的小羊羔。】
糟了。渝州猛的抬起了头,如果莱奥德处于饱腹期,那卩恕还有一线生机,因为只要他放弃伤害莱奥德,对方并不会穷追猛打。
可如果……
糟了糟了,渝州死死咬着嘴唇,指节煞白,卩恕能想到这一点吗,他在去之前会找一个替死鬼吗?
他不会。
一个声音在渝州脑海中响起,没错,卩恕不会这么做,即便他想到,他也不会。
该怎么办,渝州来回踱步,找云刑帮忙,不不不,那无异于火上浇油。
送一个人肉挡箭牌过去?可庄园如此之大,他上哪找人去。就算找到,他也打不过。
“你看上去不太好吱儿。”就在这时,一只细小的手指捅了捅他的腰。
这样的口癖,渝州不用回头,也知道站在他身后的是吱儿。一个恶毒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骗吱儿去给卩恕送口信,如果他强烈要求,吱儿应该会同意的吧,那样的话……
“你怎么了吱儿。”吱儿见渝州迟迟不转过身,就一蹦一跳地绕到了渝州跟前,但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吱儿。谁欺负你了,大王给你报仇吱儿。”
“不是让你别出来吗!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渝州突然一个飞身,将吱儿扑倒在地,紧接着一拳接一拳地砸在他身上,“一个两个都这样,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吱儿被打蒙了,白白挨了好几拳,等他回过神后,就一脚踹飞了压在他身上的渝州,“你疯了吗吱儿?”
渝州倒在地上,泥水滚了一身,他用手捂着肚子半天,疼得站起不来,即便这样,他还是喘着粗气,声嘶力竭地吼道:“滚,快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吱儿撅了噘嘴,他的小奴隶一看就很不对劲。看在小奴隶帮他搞定了12号的份上,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勉强把他拖进城堡再说吧。
就在吱儿走上前想要拉渝州胳膊的同时,一个满身血脓的身影从林间漫步而出,瞬间出现在两人身边,那双毫无人欲的眼睛盯着渝州与吱儿,就像在看一盘美味的烤鸭。
来者正是莱奥德,他伸出蛞蝓一般黏滑又腥臭的舌头,舔去了吱儿脸上的血丝,同时,一块碎肉伴着唾液沾在了吱儿胖嘟嘟的脸上。
吱儿的裤裆湿了,他吓尿了。
“别动,别怕,他要杀也先杀我。”渝州痛苦地咳嗽了两声,鲜血顺着他的口鼻处流出,虽然被雨水冲去了酒味,但他□□的血腥味却遮掩不住。事到临头,渝州反而不怕了。
然而,莱奥德并没有杀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他就像是一个单纯的过路客,嘎嘎一笑,便朝着卩恕离开的方向匆匆奔去了。
“小,小奴隶……”莱奥德一走,吱儿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冲到渝州胸口,抱着渝州痛哭,眼泪鼻涕全蹭得到处都是。
渝州被撞了满怀,差点又吐出一口老血,“下次还敢出来吗?”
“不敢了,不敢了吱儿。”吱儿委屈地留着眼泪。
“好了,你先起来,我有事要做,不能留在这里陪你了。”
“什么事,我帮你吱儿。”吱儿抽噎道。
“你先把尿不湿穿上再说这话吧。”渝州拿了几片叶子,擦去衣服上的鼻涕。
“那,那只是我的一种御敌手段吱儿。”吱儿红着脸道。
渝州没说什么,只是一声哂笑,“我要找莱奥德拼命,你也去吗?”
“你,你疯了吧吱儿。”吱儿瞪圆了眼睛。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有危险,却不得不去做。”渝州苦涩地笑了笑。
“我,我陪你去……”吱儿低下脑袋,小心地瞅了渝州一眼,“去看看吱儿。”
“好了,你去了也没什么作用,”渝州摇了摇头,拒绝了吱儿的好意,“你要是真想帮我,把地道借我一用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