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们要检查手机,要是你们包庇凶手,我饶不了你们。”三姨韩冉也泼辣地说道。
“那通电话是我打得。”沉默许久的渝州说道。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了。
“小州你……”韩九立也一时语塞,但秉持着专业素养,他还是问道:“你和小姨说了些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被韩冉重重拍在了后脑勺上,韩冉扯着他的耳朵,“你是不是缺心眼!?”
渝州没有再搭理他们,他在签单上签好名,便背起了躺在床上的韩殊。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道,“我要带她走。”
“小州啊,你这……”
“小州,别犯傻。”
“小州,别冲动。”
众人不停劝解道。
“你要带她去哪里?”一直沉默的大舅韩毅说道。
渝州侧头,柔软的视线扫过沉睡中的女人,“她说,她喜欢六月雪,喜欢鲜花盛开的地方……从前她总是太忙,现在终于有时间了,我带她去看花。”
韩毅抽了口烟,沉默了半晌,“你走吧。”
“爸!”
“哥!”
“大哥!”
渝州朝韩毅鞠了一个躬,便径直走出了202公寓。
“我去看看他。”韩九立披上大衣就要追出去。
“九立!回来。”韩毅大声喝道,“你小姨的事,我管不了,小州的事,你也管不了。让他们走吧。”
韩九立停顿了1秒,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是我弟弟,我不管他谁管他。”
***
背着母亲尸体的渝州一步一步踏在路上,却不知前往何方。
就在史天明说出母亲在21点41分注射毒药时,渝州的天已经塌了。他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他的母亲如此憎恨,纵有万般难言之隐,也一定要在此时自杀。
他走着走着,突然发疯一般笑了起来,跟在他身后的萧何愁跑了几步,拉住了他的手,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渝州的笑声由高转低,断断续续,眼泪却随着笑声不断落在了萧何愁的外套上。
他不知道母亲为何自杀,也不知道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只是在想,如果没有那通电话,他的母亲是否还会做这样的选择。
“何愁,我喘不过气来了。”渝州喃喃道,“我第一次那么真实的感知道一个人的重量,哈哈哈哈哈,想不到40多年的悲欢离合,最后竟只剩下这区区40公斤的重量。”
“别想太多,日子还得往下过。”萧何愁劝慰道。
渝州死死握紧了胸口的六月雪项链,直到那锋锐的叶片将他手掌扎得鲜血淋漓,也没有放开。
“不,她不会自杀的。她的死有蹊跷。”良久,渝州的眼神慢慢变得幽邃,某种称为复仇的物质在其中升腾发酵。
“你发现了什么?”萧何愁问道。
“视频中,整个房间里确实只有她一个人,但是靠门的地板上却躺着3个人影,这说明门外至少站着3个人,他们一直在那里,看着她接电话,看着她注射毒物,看着她死去。她是被自杀的。”
或许他的母亲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杀亡,就是想告诉他某些不能说出口的信息,渝州眼中燃烧起仇恨的火焰,“我一定会找到她死亡的真正原因。让迫害她的人万劫不复!”
萧何愁:“……”
“这个还你。”渝州拿出【弹射起步】,还给萧何愁,“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吧。”
萧何愁一惊:“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渝州说完就叫了一辆出租车,抱着母亲的尸体,钻进了后座。
然而车门被萧何愁死死按住了,沉默的男人咬着下嘴唇一语不发,不愿退让的姿态说明了他的心意。
“你们到底走不走啊。还有,那醉鬼可别吐我车上,新买的车垫。”司机显然没想到后座那位会背着一个死人。
“走。”渝州站了起来,去掰萧何愁的手指,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突然,渝州身形一晃,就这么消失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公约?”萧何愁脸色一白,向四周望去,只见路上行人神情自若,完全没有发现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你到底进不进来啊,在那站了2分钟了。还有,那醉鬼可别吐我车上,新买的车垫。”司机按了声喇叭,骂骂咧咧地说道。
萧何愁有些恍惚,“不坐了。”
他抱起渝州母亲的尸体,在大庭广众之下印了一张空白卡,把尸体放了进去,果然,没有人发现异常。
他拿着那张卡,怔怔地看着里面那个面容平静的女人。在他衣兜里,手机短信的指示灯亮了起来,又暗了下去。
萧何愁却没有理会,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卡牌的表面,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他的母亲,想起了她在秋夜里拿着蒲扇,一边拍打聒噪的蚊蝇,一边给他讲着天马行空的故事。想起了她和蔼面容在秋风中渐渐失去颜色。
“何愁,跑,快跑,千万不要回头!”
无数次午夜梦回,那嘶哑却又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萧何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弯下身子,凉风习习吹来,冷得像数九寒冬,他被困住了,这一生,都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