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浑身叶片开始僵硬,连气孔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涩。
对方看到他了吗?发现他的不对了吗?
当然,他回答自己,除了瞎子,没有人会看不出他与菌类的不同。
那么,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外来者,玩家,还是基地的主人?为什么不把他赶走或者直接杀了他?
思索间,渝州看了眼绿意盎然的头顶,7个字符岿然不动,安静待在原本属于它们的地方。
不是玩家。渝州很快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没有玩家会放弃白来的字符,就如同没有捕食者会放弃到嘴的食物,即便这食物或许并不契合它的心意。
那么,是原住民吗?又或者是导致这个城市荒败的幕后黑手?他会不会拥有锁定目标的能力。
就在渝州苦思冥想之际,那个诡异的爬动声又响起来了。
吱--咯,吱--咯
一长一短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呆板的音调如同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划割他的心脏。
对方还没有离开。压在桶下的三片叶子开始变得麻木,桶身犹如一个千斤坠,将渝州压在了两难的境地。
继续装睡,期待有其他玩家来到此地,引走不明生物。还是奋力一搏,报着必死的决心求个明白。
5s后,
桶身被抬起了一条缝隙。一根毫不起眼的藤蔓悄然探出。
不需要思考,渝州选择了主动出击。
然而,就在这一刻,诡异的爬动声却突然停止了。
渝州的枝条僵在了半空,对方发现他已经醒了,或者,一个更恐怖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对方一直在注视着他。自对方发现他起,就一直在注视着他。
想到这,渝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监视他而不杀了他,究竟意欲何为?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说时迟那时快,渝州猛然发力,一鞭将圆桶抽翻在地,化成人形,站了起来。
此时他的脸色暗沉,鼻尖与额头还扑簌簌地向下掉落细密黝黑的孢子,但眼睛却亮的惊人。
犹如一盏探照灯,向四面八方扫去。
扫过每一处角落,每一处阴影,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然而,什么都没有。
排列整齐的铁桶,附在地上的透明薄膜,墙壁上标注着21℃,23%的温湿度计,无一例外散发着久未打理的老朽气息,与他来时没有半分不同
没有人,也没有其他生物。什么改变都没有。
但这恰好也是问题所在。
这是一个菌类的生产基地。
在这个半球型的房子里,自圆心向外28个同心圆内,每隔一米就种植着一颗像是灵芝一样的菌类。
菌类生长过程中,孢子在菌孔管内发育,等到菌体成熟,菌孔就会打开,向外喷发灰尘一样的孢子。
此时,就可以用套筒盖在菌体上,防止孢子飘的到处都是。地球上收集孢子粉的套筒,一般是用硬纸板做的,上面还得增加透气孔。而这里,简单粗暴,直接用了一个水桶。
昨天渝州来时,清理了一个桶。里面的孢子已经堆积到他膝盖的高度。水桶一拿起,聚集在菌类附近的孢子就会就垮塌,即便再盖上桶,也不免有一些孢子粉落在外面。
然而现在,他走了一圈,每一个桶附近都很干净。
渝州的心沉到了谷底,那个生物知道他躲在哪儿,并且只打开了他的桶?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渝州随机提起了几个桶,里面满满当当的粉末霎时垮塌下来,如同崩塌的雪山。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这不免让渝州生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那个东西是不是一早就跟在了他的身后,只是他没有发觉。
韦笑,渝州第一个想到了他。但很快又否认了,如果是韦笑,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该手起刀落。
不是他,那是谁?
对方还藏在这里吗,莫非也藏在桶中?
渝州的心咚咚跳了起来,他再次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种植基地的主楼是半球形的,上面开着密密麻麻的圆形气口,他刚来时,阳光透过气口,恰好一对一照在水桶上。
而现在,光圈的位置分毫未变,依然牢牢地锁定着水桶,除了中心那一个,那个本该出现在圆心的光斑,现在被一片黑暗笼罩,渝州的心跳开始加速。那个东西,就趴在屋顶的窗子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渝州的鼻孔微微翕张,肺部和咽喉因过度换气而隐隐作痛,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心脏沉重而剧烈的跳动着。
你究竟是谁?
怀着这个疑问,他装作发现了端倪,蹲下身研究地面的泥土,紧接着,猛得抬头望去,朝盘踞在窗子上的东西看去。
那一瞬间,冰冷的窒息感包裹了他的全身,浑身上下都不自觉的打起了哆嗦。
有一张脸,正死死地贴在穹顶上,那扁平的五官被玻璃凸起的弧度挤压得向里凹了进去,活像一个勺子,连最为突出的鼻子都像一块瘫软的橡皮泥,软啪啪的塌向一侧,只有那双被挤压到变形的眼睛,粘在玻璃上,正贪婪地注视着渝州。
渝州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本来,在见过如此多奇形怪状的外星生物后,他不该惊恐至此。但这个怪物不一样,他的容貌不是美国大片中以恶心为卖点的怪物流,他长得很像人类,而且有7分像m国首富的科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