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自己人心意已决,旁人说再多也是无用。
村长和一没说话的族长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不可说的无奈。
村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那就分吧。”
分家说起来就两个字。
真要实施起来,却极为复杂。
林传读是林家二子,早些年为林家出的力,村里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不管是按分家的规矩,还是按劳苦功高而言,都不可太过分亏待于二房。
更何况,林家份量最重的大房父子还没回来。
今日只能暂时先捋出个大致章程,至于具体分家的事宜,还要等到人到齐了,才可实施。
等大致章程梳理出来,天色已经黑了。
村里人唏嘘着出了林家的门。
关上门,本是同根的林家人却是两看相厌。
老太太还记得自己病重的事儿,狠狠的剜了二房的人一眼,就被同样极力压制喜色的大伯母扶着回了屋。
林传读一脸抹不开的晦暗,却还是对着老爷子说:“爹,您想吃什么?我这就和惠娘去做。”
老爷子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么个剜我心的不孝子!”
说完,老爷子转身就走。
完全不给林传读说话的机会。
林传读苦苦撑着一条腿站在院子里,良久之后才闷闷的叹了一声气。
被同样神色茫然,又眼眶通红的林慧娘扶着进了屋。
苏沅和林明晰落在了最后,将林传读眼中的痛苦挣扎看了个分明,一时心底也有些不忍。
她无力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林明晰却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听不出情绪地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腐肉长在心口不忍痛剜了,伤势不会好,只会越发加剧。
林传读生性软和,自欺欺人太久,如今骤然掀开了所有他以为的平和,自然难以接受。
只是,晚痛不如早痛。
林家这块腐肉,还是早早的剜去了好。
苏沅何尝不知是这个理儿?
只是……
她有些无奈的耸肩苦笑,小声说:“只是这事儿,林叔心里指定不好受。”
苏沅家庭亲缘单薄,也没什么曾经满腔真心付出过的人。
自然难以理解林传读心中大恸。
离了林家,对苏沅而言,是摆脱了脚底泥潭,她高兴还来不及。
可对林传读而言,却是生离了家,心中滋味自然难受。
林明晰脚步微顿,沉默瞬息后,目光微妙的看向了苏沅。
“这家里的人,曾经待我也是很好的。”
在他小些的时候,在林传读没废了一条腿的时候,林明晰也是这家中的骄傲。
人人都护着他,宠着他,用蜜灌般的日子,将他宠成了个只知书中颜如玉,不知人心之丑,还自得其乐的傻子。
可后来,人心就变了。
林明晰飞快的闭了闭眼,哑声说:“人心自有冷暖之分,那份暖和善,都是被生生磋磨淡的,分家是好事儿,不必劳神伤怀。”
那些所谓的家人不值得。
他们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