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头开得好,接下来的两天宣传,许沅便全权交给了袁本斋。
她白天还是一大早出门,只不过却是去了国色天香,和颜如玉两个人窝在沐风轩里,弹弹琴吹吹萧,唱唱歌喝点酒,日子过得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女人在一起,无非是那么几个话题,八卦、美容、衣服还有首饰。聊着聊着,许沅就惊讶的发现,青楼还真是一个锻炼人的地方。这里关于穿着、化妆、接待的礼仪,简直可以写上一本公关学方面的教科书。
基于颜如玉传授了自己许多的“绝学”,许沅也被迫表演了几个节目,因严媚娘也在场,她便有心炫耀,跳了一小段的芭蕾不说,还唱了几句昆曲《牡丹亭》。
不想,芭蕾竟是反应平平,而牡丹亭则令几人觉得惊艳。
于是许沅自己也来了兴致,索性一人分饰三角,完整地演出了一场《闺塾》。
汤显祖曾说,一生四梦,得意处惟在牡丹。明朝人沈德符亦曾说过,汤义仍《牡丹亭梦》一出,家传户诵,几令《西厢》减价。由此,便可知其在中国戏剧史上的地位。
颜如玉听春香把古人的囊萤映月说成是待映月,耀蟾蜍眼花;待囊萤,把虫蚁儿活支煞。更是将悬梁刺股解说成比似你悬了梁,损头发;刺了股,添疤痆。有甚光华!“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解得巧,解得妙。”
严媚娘更是听得痴了,问道:“只这些?”
一番连说带唱,许沅嗓子都干得冒烟了,喝了大半杯茶,才能开口说话,“大娘,这是一出折子戏,总共五十五出,你不是想让我一个人唱全场吧。”
严媚娘轻轻叹了口气,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夫人唱的这些,倒让我想起从前的日子了。罢了,我还要去前面照看生意,且让如玉陪您坐吧。”她说着就失魂落魄地走了,身后跟着侍候的几个丫鬟,屋子里一下又变得空旷,只剩下许沅和颜如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几次见面,这个女子都表现得如男人一般豪迈爽朗,何时似此般落寞。许沅有些后悔,早知会触到她的伤心事,她便不去逞那个强了,“看来严大娘也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女人。”
“妈妈一个人,撑着这间……青楼,确实不易。”
听她说出青楼,许沅还吓了一跳,抬头看时,见她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她总是觉得,这世上最难的,便是女人和女人交朋友,因为她们各自都有很多心事,要瞒着他人,甚至有时还要瞒着自己。所以,相交的过程总是艰难而缓慢。
潜意识中,她还是把颜如玉看做一个小孩子,有用时便凑上前哄哄,用不上就又扔到一边……如此的存心不良,她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偏她还这般实心实意地待她。
为了她的这片心意,许沅觉得自己也要想个法子,帮着国色天香转转型。
“姐姐,有时我真的好恨,恨自己长在这个地方,”颜如玉凄然地笑着,“前面院子里的那些肮脏事,总有一天也会临到我的头上。可是我不仅不能哭,还要向着他们笑,因为没有他们,我便活不下去……”
这莫不是嫡亲的娘俩儿?
许沅心里叫苦,却还要挖空心思地开导她,想了想,才说道:“话也不是这样说,以美好的身体取悦于人,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你并没有做错。你们凭着自己的身体挣钱,比起那些坑、蒙、拐、骗的人,不知要高尚多少,世人愚昧,男权又当道,所以才会有人轻视。”
依她自己的本心,还不是和那些愚昧的世人一样,这话真是,说得心口不一。
许沅忙将这个话题收住,整理了一下先前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待思路清晰方说了出来,“我是这样想的,将只想做清倌的组织起来,成立一个演出队伍,每月在国色天香举办几次专场演出,或是琵琶,或是古筝,或是萧笛,总之是你们拿手的,对那些前来观看的人则要收取一定的费用,至于你们这些演员,也就可以从中提成了。”
颜如玉喃喃说道:“好倒是真好,只是,若还在这国色天香,只怕,就由不得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