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黑,母亲就会替我洗漱完毕,脸上擦好装在贝壳里的哈利油,防止皮肤皲裂。然后父亲将我放到肩膀上,一家三口去大队部看戏。大队部门口早就聚集了售卖甘蔗、糖葫芦和烧饼的小贩。
当然脖子上有个大肿块、衣衫褴褛的大包孬子是永远不会缺席的,小孩子们都好奇心十足的站在远处,细心观察着大包孬子。有时候孬子也会恶作剧,作势冲向某个小孩,于是小孩被吓得嗷嗷直哭,惹得家长一阵斥骂。
大队部里人很多,乱哄哄的一直静不下来。等到幕布拉开,锣鼓声响起,台下的声音便一点一点的收了起来。
台上的演员,或是蟒袍玉带,或是青衫小衣,逐一登场,随着情节的推进,台上青脆的板点急缓不一的敲了起来。这有节奏的声音小孩子们是最喜欢的。
再接下来,一个原本身着锦衣的男子也许是犯了什么罪,颈带木枷,身穿蓝长衫,被两个公差押着走上舞台。
男子头发很长,一直拖到了屁股。不知为什么,男子弯下身子摇头晃脑起来,很快,头发顺势在空中舞成了一个圆。
不得不承认,于我而言,戏曲里“吚吚呀呀”的唱腔,要比这台上的管弦乐动听得多了。
台上艺术家的手猛地收回停在空中,音乐戛然而止。台下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我也为艺术家们的起劲演出鼓掌喝彩。邱葵边鼓掌边侧头朝我笑了笑,显然为我能领会古典音乐的妙处感到由衷的高兴。
艺术家鞠躬完毕后,又转身挥手演奏下一支曲子来。
我无聊至极,掏出手机看起新闻来。记者操心的事情很多,有中外领导人互访这样的国家大事,也有台海局势这类的国内热点;既有明星争产的小道八卦,也有隔壁老王入室幽会的绯色话题。
突然我被一则新闻吸引住了。“运河博物馆‘顺风快利‘船票昨晚神秘遭窃,警方已介入调查”的标题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据报道,运河博物馆里陈列着的写有“顺风快利”字样的船票无故被人偷了。新闻里工作人员介绍说,这船票是清朝时商贾小贩以及平常人家乘船时,船家凭银钱发给乘客的坐船凭证。票的正面除了写有船家的名称、船次等信息,还以醒目的字样写着“顺风快利”,意在祈求路上一帆风顺,尽快到达终点站。
新闻里说,失窃一事发生得很古怪。傍晚闭馆时工作人员还检查过一遍,当时船票依然在展柜里。但第二天开馆后,有好奇的游客询问船票是不是拿去缮修了,工作人员这才发现船票不翼而飞,原本放船票的地方空白一片。可奇怪的是,展柜完好无损,监控里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进出。
工作人员接受采访时说,船票在当时是很常见的一种凭证,其史料价值大于经济价值。估计有人误以为这是价值不菲的文物,才动了偷窃的心思。
目前警方已经介入,并将所有的监控资料封存。新闻最后强调说,不排除是博物馆内部人员所为。
“顺风快利”的船票?
我突然想起上次跟老孙在“清风阁”茶馆喝茶,顺便去运河博物馆参观的情景。老孙就对这些背后写着蝇头小楷的船票颇感兴趣。
你看,这是古时候的船票。也算文物了吧,不知道值多少钱。当时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