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如就把司云留在楚韶身边?”
待司云写完淮祯要的东西后,慕容犹趁机想把司云从牢笼里解救出来。
淮祯把视线从四页纸上移开,看了一眼已经退到殿外的司云,这才留意到他脸上的几道伤口都已经愈合了,甚至都快看不出痕迹。
短短几日,能把伤医到这个地步的,也只有慕容神医了。
“你对他,有私心啊。”这就不是个问句。
慕容犹:“他喉咙的伤罕见,臣想在他身上试试新药。”
至于有无私心,他没有正面回答。
看在手上这四页纸以及这手楚韶亲自教出来的好字的份上,淮祯发了点善心:“他不必再回监牢,城中有不少空置的府邸,就近找一处关着,依然要严加看守,不许他出门,但吃穿上,按客人之礼相待。”
“至于让他回到楚韶身边。”裕王眸中的光沉了沉,“不能让他接触楚韶。”
司云并不知道楚韶被下蛊这件事,淮祯的目的也还未完全达到,自然不能在他身边安插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
慕容犹深知这样的处理已经是裕王开的恩典,也不敢多求。
司云在殿外得知了自己之后的去处,他看了一眼慕容犹,试探着打手语,他的手语是自创的,全天下只有楚韶能看懂。
慕容犹看了半天没明白小哑巴想要什么,这会儿手边又没有纸笔,他想了想,将右手伸到司云面前,摊开:“写在我手心上。”
司云便用食指在慕容犹手心写字,他力道不重,挠得慕容犹手心发痒。
“我,想,看,看,公,子。”
这却是有点难办,慕容犹代他进去请示淮祯。
淮祯还在琢磨着那四页纸,听到司云有此请求,而楚韶又刚好睡着了。
念及他对楚韶的忠心,淮祯便准许司云站在屏风旁,远远地看一眼。
楚韶刚刚睡下,他侧身躺着,司云刚好能看到他的侧脸。
慕容犹庆幸昨夜将楚韶额上的细绸解了,眉心的伤疤又刚好被细碎的头发丝遮住,司云站得远,根本看不清这处伤,他只看到楚韶身上的被子盖得严实,床边还有一个取暖用的地龙,近日天冷,内殿却像是春天一样温暖。
慕容犹说:“你家公子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不必担心。”
司云依依不舍地多看了两眼,才肯作罢,他走到淮祯身前,双膝跪下,朝他郑重行了一礼。
无需言语说明,淮祯也能猜到他大概是在感激自己。
如果让司云知道就在几日前,这位裕王殿下还哄骗楚韶给自己磕头,磕到满头是血昏迷三日,恐怕今日他就不是下跪,而是重拳出击了。
裕王殿下心虚得很,扬手让司云起身,而后让人赶紧把他带下去。
与此同时,宁远邱带来一个让淮祯懊恼的消息:减三成赋税的政令只能刺激小摊小贩,那些有门面的店铺酒楼因为本身积累了一定的财力,赋税减免于他们而言可有可无,他们宁愿多交点税,也要撑着腰杆。
如果真地要撬动这些中大商贾的利益,恐怕要赋税全免才行。
这样的举措治标不治本,岐州如果不能上交赋税,那么收复这座城池的既得利益就彻底折损了。
淮祯思来想去,很快抓住了问题的根源:“一群羊如果闷头朝一个方向走,问题必定出在领头的那只身上,这群商贾如此默契,私下里必然也有领头羊在暗中组织通气,把领头羊驯服了,我不信城中还开不了市。”
“殿下的意思是……?”
“繁香楼在南岐是最有头有脸的商户。”这几日,淮祯已经摸清了岐州城中的局势,他说,“其老板乐善好施,早年资助了不少刚刚起步的小商户,他显然最可能是这只领头羊。”
宁远邱:“把这头‘羊’抓来杀?”
“不,本王要以德服人。”裕王看向司云写的第二页纸,上面也有鼎鼎大名的繁香楼,想来楚韶曾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着人去繁香楼请位大厨来,请不来就抓,抓不来就绑。”
宁远邱:说好的以德服人呢?!
门口的屠危领命去办。
屠危这个人长得就很凶,往繁香楼门口一站,酒楼里管事的都吓得腿软。
无声抗议是一回事,真把官兵招来了,这群小老百姓自然还是怕的。
屠危表明来意:“把你们店里最好的厨子交出来。”
一个身材浑圆的中年男子被管事的推了出来,那管事的说:“这是我们楼里的活招牌,王正王大厨。”
王正强颜欢笑,弯腰向屠危道好。
屠危把王正提到南宫的御膳房,御膳房原来那伙御厨已经跑光了,现在掌勺的都是军中的厨子,个个都健壮无比,抡勺跟抡大刀一样威猛。
王正这个胖子倒是里头最娇小的一个。
他以为自己是被抓来打下手的,没想到那群厨子直接把厨房让给了他。
屠危道:“王爷让你做些南岐特色菜,他们不干涉你,只给你打下手,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只要把今晚这顿饭做好了,自然有赏。”
王正看着洗干净的锅和桌上备好的各色新鲜食材,终于镇定了些许。
这里毕竟是御膳房,是所有厨子心中的最高殿堂,能来这里做掌勺,也算是莫大的荣幸了——如果南岐没亡国的话,这份荣幸就更大了。
他心中虽有不甘愿,到底不敢违抗那位裕王的命令。
他着手做起了繁香楼最常见的几道菜式,起先还有些不适应,等锅里的油一热,厨子的本能就被激发了,埋头一顿操作,不消多时,门口的侍卫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