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不小心,鸡蛋从手心里滑了出来,只轻轻磕到这实木板的桌上,顿时蛋白蛋黄流了出来,在练习的纸上像画了一朵向日葵。
“可惜,可惜!”父亲感叹着。
“孩子他爸,把鸡蛋煮熟不就可以了。”
“这办法行。”憨厚的父亲如菩提灌顶,大悟大彻,赶紧安排母亲去煮几个过来。
“你堂爷爷说,你很有天赋。”父亲有些洋洋得意,又摸索着口袋,掏出一根来看看,然后又塞进口袋,换了另外一种便宜的叼了一根,用火柴划亮,眯着眼睛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多加强练习,以后有出息。”以前阿林看到父亲那抽烟的样子,觉得好滑稽可笑,但现在每次想起都感觉心里酸溜溜的。
“爸,今天就练到这吧,我都累了,你要知道,练这些笔划太枯燥了!”阿林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不行,上次你说有个叫达什么奇的画好好几年鸡蛋呢!”
“是达芬奇!”阿林有些不开心。
“只要功夫深,铁杆都磨成针,把基础功练好,以后字才写得好。你说的那个达什么奇都能画几年鸡蛋,你为什么不行。”
“唉!去******达芬奇,跟你说不清。”阿林有些赌气,埋下头应付式的练习,但父母在旁边却一句话也不说,看得津津有味。
堂爷爷偏爱于柳功权的书法,就像他人一样显得清瘦有力,但他又觉得有必要进行改良,在书法是加入颜真卿书法中的肥胖,“柳骨颜筋”,这字才丰满,才美观,但有时又倾慕于赵孟頫的书法的流畅,外加点欧阳询的中规中矩……
多少年后,阿林才明白,所谓的艺术就是美,但美中带有特色的,就成了”大家“,就像听一首歌,你无论看视频、还是听声音,他一开腔你就知道是谁唱的,那人肯定是大师级别的人了;就像书法,在大街上一扫,就知道哪个是启功的,哪个是沙孟海的一样,不管题不题名,会一下印在自己脑海里,这就是大师了;就像一篇小说,你一看这写作的风格,也能知道这是谁的作品了……
堂爷爷最擅长的柳体,写出来简直与字帖上的一模一样,但他始终不敢去突破,他的骨子里只有继承,缺少一种创新精神,先辈就是一个最高度,他只是拼命去靠拢,却从没有想到要去超越。
他是一个忠诚的殉道者,喜欢代代相传的经典,任何一举一动都能找到先辈的痕迹,任何的越线,在他的骨子里都是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