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乐着乐着,突然又纠结起了眉毛:奇怪,四姑娘这一出逃,为何恰好造成局面与数十年前同样?
当然,那时候他还没出生,不知详细经过,但几岁时候经宫人讲述,他多少也知道了老国舅姬山翁的事情。姐姐做了皇后,尊宠一时,弟弟却贸然反叛,逃出京城,投奔北方昶国。
如今,虽然东宫知道秦斯这国舅与秦四那新后其实是一人,但天下人不知。别人眼中、史书记载下的,岂不是旧事重演、皇室疑云再现?
“姬山翁,你虽过世得早,但这路子,怎么就将四姑娘引得同你一模一样呢?”东宫兴起,对着头顶的房梁道,“莫非,是你还怨恨着老妖婆(长青宫老太后),于是故意使坏为之?哈!”
姬山翁与长青宫的仇怨,东宫听父皇提起过,似乎源于一个女人。是作姐姐的,见弟媳深得当时国君的好感,便做主将其引给国君宠幸,因此才姐弟反目,国舅不辞而别。
东宫对这样的桃色旧闻不感兴趣,不过他记得,帛阳长公主,就是那女人怀胎十月所生。“搞不好,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脉。”他轻蔑地想着,同时为自己的血统而自豪。
那反贼帛阳必定知道秦斯即是秦四,强封四姑娘为后,是否只看在她是姬山翁关门弟子的份上?
这么一想,东宫心情舒畅许多,盯着秦姒的画像又是一阵傻乐。
什么奸细不奸细的,他早抛到脑后去了。
他脑袋后面,从来就是秦姒的领地。
四姑娘正敦促齐云天按照自己的安排行事,务必在三天之内,将朝廷军安插在此的内应揪出。
“唉,秦大人,以不才之见,何不直接带人找上门去?”齐云天捶捶肩,继续对照着典籍书写信函,“既然秦大人想的是尽快入庄见太子一面,何必在此与粮草纠缠?”
这不是你拜托的么?还说要是继续断粮就拿东宫换粮食去,秦姒记得一清二楚。
她嘴角抽了抽,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齐师爷信任秦某,才能听从在下的建议,如今事到临头,却要突兀放弃么?”
“哪里……只是这誊写得实在累人。为何还分夏国文字和中原文字的……”
齐云天悄声抱怨。他是正宗中原人,夏国字对他来说就是天书啊,这还得寻找到文献,一个个地照着描画出来。
秦姒取过他写好的信函,一一封好。她手边另有一叠密信,是她自己书写的,因为实在不懂夏文,这才抓了齐云天来写另外几封密函。看他那叫苦连天的样子,实在没法与孙二嫂面前慷慨激昂的那个齐师爷认作同一人哪。
齐云天忙完,感叹到:“原来如此,像这样安排,无论出了什么岔子,也一定能运回部分粮草的啊!”
“油粮皆是次要,当务之急是抓出混在夏国中的奸人,否则,此人能出卖的,迟早是运粮路线以外的东西。”
“秦大人说得有理!“
秦姒习惯性地翻腕,用手里的信函充当折扇遮了遮脸,懒得再去纠正齐云天的称呼问题。她催促齐云天将密信发送到相关人员手中,随后又去村子里找了辆牛车来,载她去谷家庄。
细作的事情可急可缓。但即墨君不在,东宫就是脱缰的野马。秦姒要赶快见到他,拍醒之,让他明白处境,不可再不务正业只知消遣享受了。
管那几位粮官怎么说,她不信自己到了庄外,报上名号,东宫会闭门不见。
——他还真的不见。
“咦?”秦姒意外地从守卫口中听闻“监国大人说不见外客”九个字,她眨眨眼,道,“请再通报详细,就说在下曾经与他同赴姬山寻人。监国大人知道了,一定会答应见在下一面的。”
谷家庄的守卫,她也从没见过。隐约觉得事情越来越古怪。
等待再次通传的空隙中,她拉住齐云天借一步说话:“齐师爷,你现在就请驾车的老人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