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君牵了马,往镇上赶。
如今东宫盘踞、呃、藏身的庄园,是一名舍人的家族旧宅改建,没有花多少银两。东宫听从即墨君和皇后的建议,先韬光养晦,静观局势变化。反贼帛阳虽然称帝,但其势力似乎还隐于暗中,如果有元启帝或是忠臣重臣出面的可能,东宫还是尽量低调,不要被对方盯上的好。
所谓韬光养晦,东宫的理解就是躲起来,什么也不干。当然,不愁衣食住行不知柴米油盐,那是他一贯的风格,你要说他平时在干什么活儿,貌似他只有跟阁老们打太极这一项工作可做。从根本上讲,现在他过的是更加米虫化的日子。
所以东宫这回出逃,蒙受的损失,就是不能威风八面地得瑟给外人看。就连做个财主躲在庄园里,也得选个偏僻不起眼的山庄入住。
即墨君赶到最近的一座小镇,花了有两个多时辰,街中的摊贩菜农都收拾着走人了。
他进了一家客栈,跟掌柜点个头,径自去里院二楼。
房门外守着人,见是即墨君来了,便退开,取了钥匙开锁,让他进去。
屋内空荡荡地,就正中央摆了个案几,翻倒着,茶水洒了,杯子残破,旁边烧的小炉也早就熄了。有人被绑得结结实实,横躺在地板上。
即墨君去屋角拖了张席子过来,坐下,戳戳那个俘虏:“醒了,有话问你。”
“即墨大人,在下真是被你冤枉得万念俱灰了。”那人只是动了动嘴,仍瘫软着,作奄奄一息状,“早知就不多挣扎,以免被捆得这样难看。”
即墨君道:“张举人,张师爷,为何遗弃秦大人,独自跑到这样的荒郊野岭来。实在让人想不通。加之此镇离三公子的庄子,仅有不到一日的路程了,在下就算是抓错人,也得防患于未然哪!”
“既然听不进在下的分辩,这么快又回转来,是新想到了什么酷刑咯?”张缇随口哼哼两声,腰腿一扭,翻了个身,背对着即墨君。
“非也。乃是与三公子见了一面,听他提说,阁下确实为敝庄出了份力。”
张缇纠正到:“同样非也。不能说是贵庄,因三公子已开金口,接纳在下入庄,混那么一口饭吃吃。所以,你我应当算是同事同袍呀。”
“哦?”即墨君冷笑,“庄内皇卫可没有七品以下的,就连舍人,那家中父兄,也都尽在五品往上了数。张师爷,你一介举人,与大家同吃同住,是否自感卑微了些?”
张缇别的恐怕不成,走门道和争口舌,那还是有一套的。他吃力地蠕动到翻回身来,报以同样一个冷笑,道:“都是天涯沦落客,与刀尖上摸爬的海贼相比,谁又比谁尊贵?即墨大人拿过往身份压人,未免失格啊!”
“呵,三公子可曾许诺给你重赏?”
“无有。”
“那是加官晋爵?”
“除了将在下往海贼的刀口上送,三公子暂时还没拿出别的嘉奖。”张缇道,“若我以遥不可及的优待忽悠海贼,转头来被一穷二白的三公子拿重诺忽悠,那才真是天大的玩笑话!不过呢,能让三公子了解在下的能耐,也算是不亏了。”
“哦?那你究竟是为何要赶来投奔三公子?总不至于,就是想让他了解你那双嘴皮有多么能吹的吧?”
张缇摇摇头。
“这什么味儿?酸啊!”他笑说,“论年纪,张某虚长即墨大人几岁,即墨大人能想明白的,张某努力一下,当然也能勉强弄个清楚。要说是为了得到三公子的青睐,就看他那落魄架势,哪里及得上金殿端坐的新帝呢?
只是一旦择主,在没有明确断了联系之前,张某少不了担心着秦大人的安危啊!
既然三公子在这里,那说不准什么时候,秦大人也会得到消息,偷偷找来。如此,作为一名师爷、一名账房、一名帮佣及厨子,张某才能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