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祝州到墨河,阿青的心路历程可谓十分曲折,不过,到后半段,他的想法已经从“伤风败俗非礼勿视”,转变到“唉!我也该讨房媳妇”这一条轨迹上来了。
而被他作为评论对象的两人之一,那个可以说是受害者的张举人,显然不这么想。
跟阿青相反,他的心情极快地从“姑娘都是可爱的”垮到“上苍啊,我要出家”,不仅如此,时常被千柳刀黏着,他连精神都有些恍惚了起来。
“张师爷,何必躲得这么辛苦。”
连阿青也看不惯,出言劝他:“人家大姑娘欢喜着你,看样子也不在乎什么礼聘,你就到前面镇上找个老人做证,跟她拜堂了算了!”
“青少侠,原来你也会说笑。”张缇奄奄一息地靠在车上,“张某自然有苦衷了,只能说,与其同女海贼卿卿我我,倒不如去给四姑娘烧饭做账,来得快活自在……”
没料到张举人突然提及秦姒,阿青猛地感觉心里沉了一下。
他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皱眉道:“张师爷,这两者又不相妨,何必并论?”
“唉,青少侠,张某不过随口说说,你怎么真的往心里去了?瞧你拉得老长的一张脸啊……”张缇促狭一笑,转首望着古道尽头,“你看,咱们今日能赶到镇上不?张某再也不能忍受这样汗涔涔地就入睡了。一定要找家客栈,好好地烧它一桶水来泡!”
“大概可以吧……”
墨河他也不熟啊,从没来过,只在出发前,跟认得路地镖师询问了一下风土人情而
阿青顺了顺马儿地鬃毛。突然感到坐骑身上传来一丝颤动。
见他突兀地叫停车马。张缇纳闷:“怎么了?”
阿青不回答。他翻身下马。半跪在地上。伸出左手。五指摁在地面上。静了一会儿。他索性将耳朵贴在了地面。似乎专心听着什么声响。
读书人。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停车?千柳刀拨开车帘。好奇地张望。
张缇在唇前竖起食指:嘘。青少侠好似发现了什么动静。
千柳刀眼眸一转。飞身下车。嗖地从腰间拔出随身武器——一对薄如蝉翼地柳叶刀。噌地插入道路中央。
这种刀具格外轻巧,也很容易折断。
古道经年累月受人马践踏,早就坚实如石。
她能轻易将柳叶刀插入地下,可见对这两柄刀具的柔韧弧度,了解得是多么深刻!
而刀首没入道路中的柳叶刀,在离了人手之后,并没有停止晃动。相反,刀身更以另一种频度颤抖起来,两柄刀近在咫尺,相互呼应,发出呜呜声!
女海贼千柳刀盯着爱刀,说:读书人,有大队人马,正在靠近咱们这里!
啊?当真?
几乎是与此同时,阿青也跳了起来,喊道:“张师爷。赶快藏起来!我听见车马与踏足的声响,数量巨大,像是行
“这、这怎么藏?”
面前是马车啊。又不是什么书卷画轴地可以放进袖子里。荒郊野外,四处连巨石都没一块。怎能说藏就藏?
“车和马不要了!先躲起来!”
阿青飞快蹿上车,抢了包袱出来。一手一个提着就跑。张缇这才回过神,急忙跟过去。千柳刀收起双刀,轻快地一跃,飞身扑进草丛里。
三人逃了一段,卧在野草中,齐齐望着古道尽头的山谷。
此时,山谷中反光骤然一晃,竟是金丝缀的军旗,上书一个大字——
——张缇不认识。
别笑,张缇饱览群书并且还通识倭文,但也有尚未涉猎的范围,这种文字就是其中之一。连张缇这位大师爷大举人都不知道的文字,刚学认字的阿青与不懂写字的千柳刀,那当然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
三人警惕地盯着那队人
在完全不认识的怪字大旗之后,又出现了一柄新战旗,这回张缇认得了。
“麟?”他纳闷,揉揉眼,“这是朝廷军?”什么时候天朝出现了两个种族的混编军?他怎么完全没听说过?
“怎会是朝廷大军呢?张师爷,你看这气势,也差许多的!”
阿青狐疑,虽然他还认不得那个麟字(太复杂了),但相信张举人不可能会认错。这么一来就很矛盾,对方怎么看都是一群杂牌军地样子,无论是军队的气象威仪或者纪律,甚至手持肩扛的武器,怎么看,也不会是正规军啊?
他抬起头想再看仔细些,却发觉领头的某位将领突然朝这边看了过来,吓得他急忙埋头,不敢再动。
与此同时。
东宫收回视线,纳闷着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玩意是啥,莫非是头野驴?(阿青:你才是驴!)
他挠挠手背,抑制着自己想去打猎的念头。
再行了不到一盏茶功夫,队伍最前头的人马突然停了下来。有人回报:“大当家的,前面不远处似乎停着辆车!”
“车?”
“看样子不像是兵营中使用的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