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等等!”张缇一路摸黑着追上去。
那名大夫虽然只来过两三回,却走得熟门熟路。等到人家在门廊下停住脚步,张缇这才赶到。后者气喘吁吁地取笑前者:“怎样,是被四姑娘一句问话吓住了怎地?做贼心虚?”
对方依旧不言语。
过了良久,此人才微微点头,轻声道:“小敏锐得可怕,我看以后我还是不来看诊为妙。”
张缇诧异回问:“可是,四姑娘的病怎么办?”
“照方抓药,医好算捡到,医不好就对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呢!”张缇愠怒,指责到,“要不是四姑娘处处对你手下留情,你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对方冷冷一瞥,回答:“我倒是想相信,不过,如果我回回都信任她的说辞,那才真多少次都不够死!要不是帛阳王派我过来,并且要求看管着点小,你道我还喜欢被人踩踏的感觉了?”
“……江庄主,话不是这样讲的。”张缇缓了缓口气,道,“请你来替四姑娘诊治,是真心相信你的医术与医德,也希望你能将四姑娘的病治好,她这样子下去,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呢?若真的一语成,那张某应当先自打嘴巴了。”
江近海睨他一眼,扭头道:“你快些劝她辞官养病,或许就没事。因我明白你办不到,所以小这回没什么希望了。”
“究竟是什么病?”张缇问。
江近海拍拍袖子上地灰。轻描淡写地答:“与你师父地病同样。”他转身往外去。
张缇愣在原地。立了片刻。才又赶上去送行。“稍等。那药食什么地。按先师在世时候所用地方子就好?”
“男女有别。老少相异。”江近海头也不回。“按我给你地方子配。吃东西给她清淡袪热点。不许沾酒和发物。”
“发物。发物可多着呢。有哪些不能碰?”
张缇追根问底。江近海哼了声:“张师爷。你真啰嗦。就是不要给小吃些发热、风、动血还有滞气地发物。尤其不能碰酒与糟!”
张缇一一仔细记下。把江近海送出门。
合拢大门,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江近海诊得没错,四姑娘有部分症状的确与姬山翁的相似,忌口方面,也说得很准确。只是张缇并没想到他俩竟然都染上了痨病,这个如果爆发开来,可是无法治愈的重症(以这个时期的医术看)。
眼下四姑娘刚发病不久,不知此时好好疗养,是否还来得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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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了!”在秦府对面监视的人精神一振。
他紧紧盯着那名提木盒的男子,见对方与张缇站在门槛内外又说了几句话,接下来便扭头钻进了车内,而张缇也将秦府大门紧闭。
车夫爬上车,飞快地打马掉头驰离。
黑影们交头接耳:“昔时客栈的人手派去了么?”“早派去了。”“那我们等车拐过前面的石桥,再上街追过去!”“吓,不怕打草惊蛇?”“你不知道小心点啊,笨!”
马车上,车夫小心地赶着车,时不时四面望望,留意周围动静。
“庄主,后面好像有人跟踪!”
江近海道:“哦?再跑一圈。”
“是。”
“你看,会是京卫的那些人吗?”江近海扳着车窗,在那小窗口探出头朝后面张望,当然,以他的眼力是看不见什么动静的。
“庄主,小的说不准,不过鬼鬼崇崇跟在后面的架势,倒像是一群混子。”车夫答应着,再次询问,“真要兜一圈再回去么?”
“嗯。”
江近海把脑袋退回车内,闭上眼好生休息。过了一会儿,他出声说:“卫大哥,兄弟都走了么?”
“庄主,你这样问,真让人觉着不祥。”车夫回答。
“甭管祥不祥,你先告诉我,兄弟走了没?”
“还没给抓着的那些个刑犯,都跟着午后那趟车出去了,有几个生面孔的混进来,替天子带话来的。小的没赶他们走。”卫刚答道。
江近海坐直了身子:“为什么不叫他们快走?不是说了,再有弟兄赶来,统统送出去么?”
卫刚回头看看跟踪的人,说:“庄主,留你一人,大伙儿不放心。”庄里偏偏只有庄主是什么功夫都不通的,就会那三脚猫的几下推挡,那还是只能跟不会武的人动动手而已的花招式。大伙儿都是练武之人,哪里能放心得下庄主独自闯荡?
他问:“庄主,娘娘这回对你是不是好些了?”
“没呢,她连谁在给她看病都不知道。”江近海有些委屈地揉揉鼻子。
卫刚叹气:“庄主,恕小的冒昧问一句,你自认为,争得过天子吗?”
“此话何意?”
“两个天子都中意娘娘的吧?哦,东朝这个还差一步才能即位。”卫刚回头,“庄主,你跟他俩争,能成么?”
江近海听了有些恼火,他不阴不阳地哼了哼:“我与小早就不剩丁点情意,卫大哥,你也别提这事了。”
“……要是庄主没为了娘娘走这趟,哪会染上风险?可是,如果明知娘娘病了却不去看望,那也就不是庄主了啊。”
“只是遵从锡师的旨意而已,卫大哥,你想多了!”
卫刚点头:“那我们几时离京?”
“等锡师那边来消息。”
“若是娘娘在那时候还没痊愈?”
江近海有些尴尬地别开脸,清清嗓子,道:“卫大哥,莫说别人了,我是走不得,你却为何还不走?你的画像是在刑部收着的吧?”
“庄主,小的不怕。”
“你就不怕连累我?”江近海似笑非笑。
卫刚的反应,则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庄主,你不用故意这样讲,赶不走人的!小的既然留下,就笃定不会连累庄主。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还配伺候庄主左右吗?”
“是啦是啦,”江近海呵呵笑起来,“就算为了卫大哥,我也不能让人逮着不是?”
卫刚跟着点点头。
说着说着,这车就在长街与南市之间又跑了一圈。
兜圈子容易,但卫刚担心的是遇上巡夜的官差,或者撞上京卫出巡,这两拨夜游神,不管遇到哪一方,他俩都难以全身而退。
卫刚正焦急着,突然感到江近海从车内钻了出来,扶着他的肩道:“卫大哥,往前面左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