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被风吹散后,冷月银华坠落人间。
温锦寒总算看清了陆时欢的神情,因为她的自嘲,他皱起了眉头。
陆时欢和温时意分手了。
这件事是半个月前,谢浅告诉他的,说是陆时欢亲口说的。
那时候温锦寒还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因为就在那天白日里,他与陆时欢在列车上谈起温时意,她还一脸幸福的笑意。
到了第二天凌晨,谢浅却告诉他说陆时欢和温时意分了。
这个事实,温锦寒花了半个月的时候,总算勉强消化了。他为此欣喜若狂过,眼下看着陆时欢神情落寞悲伤的样子,温锦寒忽又觉得有些心疼她。
为了缓解氛围,男人问陆时欢:“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这是温锦寒唯一能想到的,将陆时欢注意力转移的办法。
果然是管用的。
“我来榕城工作,近几年应该会留在榕城这边。”
“一个人?”
“还有谢浅,我们俩合租的,互相照应。”
温锦寒了然,沉默了一阵,赶紧又找了新的话题:“你们以后就住这里?”
“是啊,签了三年合同,不出意外是不会轻易搬家的。”陆时欢倒是有问必答,随后她想起了什么:“对了锦寒哥,明天你在家吗?”
“晚上九点以后应该在,有事?”
陆时欢:“浅浅让我切果盘给左邻右舍当见面礼,我之前敲了你家门两次都没人应,你那份我明天给你送过去吧。”
之所以今晚不送,是因为陆时欢觉得切好的那盘水果已经不新鲜了。
她自己吃也就罢了,送人实在是拿不出手。
若是换了别人要送他果盘,温锦寒自然是要拒绝的。
他平日里吃穿用度一切从简,全身心都投在工作里,切果盘这种细致的活自然是没空做的,吃与不吃,无关紧要。
但送果盘的人是陆时欢,那些拒绝的说辞到了嘴边全都变成了一个“好”字。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时欢扬唇,“时间不早了,锦寒哥,我先回屋休息了。”
“你也早点休息。”
她说完,转身就要回屋去了。
温锦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鬼使神差叫住了她。
陆时欢停下来看向他,温锦寒的心又像在起起伏伏的山脉间穿梭游荡,律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连体温也有上升的迹象。
废了好大工夫,温锦寒才故作平静的从裤兜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问陆时欢:“我可以加你微信好友吗?”
温锦寒本就是为了这件事心情烦闷的,这会儿问出口了,竟觉得心境开阔了许多。
就是陆时欢被他的话惊到了,半晌才有笑意在她嘴角荡开,声音脆生生甜润润的,“可以啊,我给你报电话号码。”
她还没报呢,温锦寒的好友申请便发过来了。
陆时欢明显听见被她放在屋内梳妆台上充电的手机有微信消息提示音,恰巧温锦寒将手机揣回了裤兜里,抬眸看着她真切地笑:“好友申请发过去了,你记得通过一下。”
陆时欢再次愣住,因为她都还没有报手机号呢,温锦寒怎么……
“谢浅给过我你的手机号。”温锦寒解释道:“上次你在酒吧喝醉了,我和他们兄妹见过一面。”
陆时欢恍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对温锦寒道:“那晚谢谢你送我回家,麻烦你了。”
这声道谢迟了足足半个月,陆时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隔天我有送西瓜去你家,想感谢你来着,但阿姨说你一早就走了。”
温锦寒笑笑,虽也没什么必要与陆时欢解释什么,但他还是想说清楚:“我那天一早的飞机去了俄罗斯,今晚刚回来。”
“这样啊,那你赶紧休息吧。”陆时欢只是觉得时间不早了。
温锦寒是上班族,自己一个暂时没什么事干的无业游民,实在不好再占用别人的休息时间了。
寒暄了两句,陆时欢先回屋了。
将落地窗关上后,她拔掉了手机的充电线,往床上一躺。
先点进微信界面,将温锦寒发过来的好友申请通过了,并十分郑重的为他改好了备注——锦寒哥。
这一夜陆时欢做了一个梦。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就算是做梦,她梦到的人无非也就是温时意和谢浅。
梦到温锦寒,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也是这样的夏天。
陆时欢对那个夏天的印象,始终停留在沙甜的冰镇西瓜和空调房的清凉里。
但她对温锦寒的印象,却停留在那个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傍晚。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陈旧短袖衬衣,配一条青黑色的短裤和老款凉鞋,坐在温家院门口前的台阶边上。
院子里的忍冬藤叶繁茂,金银花枝从高高的院墙里爬出来,顺着墙角而下,像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