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问的刀
三十二、
杜威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祁月知道也无法从杜威口中探知更多的东西,便和严零雨押着对方下了隐雾山。
杜威知道此去必死无疑,就算马三问放过自己,必不能在马家庄立足,而没有马家庄的保护,他的上峰,必不会放过。
行将至黄石小镇的时候,他们便遇到了马阅已。
不知道为什么杜威见到自己的少主,竟然比见到马三问还要感到恐惧,他几乎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马阅已一行人,正要返回马家庄,看到祁月押着疾风剑杜威,马阅已便问道:“祁大侠,这是何故,为什么会绑着杜威,所为何事?”
祁月于是杜威假冒严迨一事略作了说明。
听完祁月的话,马阅已问道:“此事当真?”
祁月点点头,说道:“确有此事。”
马阅已大怒,圆目怒睁,对着疾风剑杜威骂道:“枉你自命侠义,暗地里去如此卑鄙,留你何用。”
只是一掌,便击中了杜威的天灵盖,杜威闷哼了一声,便死了过去。
祁月万没想到对方会贸然出手,一时错愕,未加以阻拦。
在祁月的眼里,马阅已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却是没想到对方也会嫉恶如仇。
马阅已转过身,对着祁月说道:“发生了这种事情,实乃马家庄的不幸。在下代表家父向两位陪不是,马家庄一定竭尽全力帮助严姑娘找到令尊大人。”
说完,他便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看着马阅已离去,严零雨说道:“没想到马家庄的少主,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竟然当面击毙了杜威。”
这确实连祁月也颇感意外,虽然近年来,马三问并不过问马家庄的日常事务,一般的事情都由马阅已来解决,可是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马阅已似乎更应该向马三问汇报一下。
何况,疾风剑杜威不过是一个小喽罗,他背后必定还有人,以马阅已的才智又怎么想不到呢?
祁月没有再想下去,他隐隐地感到此事非同寻常。
而严零雨想得却是另外一回事,杜威已死,她的父亲也没有下落,想到她那多灾多难的父亲,直到此刻已然还是受着折磨,严零雨的心便痛了起来。
看着严零雨低落的情绪,祁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令尊面带福相,必不会有事。”
严零雨红着眼睛说道:“你又不是术士,又怎么会知道爹爹没事。”
祁月笑了笑,说道:“我虽不是术士,可我知道只要青石玉佛还在我们手里,令尊大人便还是安全的。”
严零雨破涕为笑,轻轻地说道:“我要是有祁大侠这份冷静、睿智,爹爹便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
祁月只是一阵苦笑,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对方的心里,便是一棵参天大树,他又怎么能让对方的心再次崩溃呢?
看着祁月没有言语,严零雨便问道:“这杜威是从曲若卿那里救来,跟曲若卿必定是一伙的,我们接下来便去找曲若卿。”
祁月摇摇头,说道:“只怕对方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严零雨说道:“那我们下步该去哪里?”
祁月看着天边的云彩,用力地说道:“马家庄。”
三十三、
大漠上有三座对峙的高峰:马三问的刀、霍连海的剑、南宫玉的拳头。
随着南宫玉的死去,霍连海的归隐,如今的大漠只剩下马家庄还屹立在这片风云四起的江湖中。
近些来,虽然马三问早已不过问庄里的事务,但马家庄却是声名日上。
远非是当初的三足鼎立,已然是大漠武林的共主。
不管是武林中人,便是连过往的客商都对马家庄赞口不绝,若非马家庄,这大漠的马贼便四处出没。
马三问马老爷子近几年来,早已不会客,他把马家庄交给自己的儿子马阅已打理。
而马阅已确实也没有令他失望,不但马家庄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而自己的生平绝学,七十二路旋风刀法也深得真传,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他能为有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这是他近年对身边的朋友时常炫耀的资本。
尽管他对马阅已十分满意,不过他身为一代名士,对马阅已的要求却并没有减少。
他一度认为马阅已在年轻一辈已经无出其右,直到大漠近年冒出声名显赫的祁月,独自力胜山阳二老,瓦解了天一教。
他当真是吃惊非小,他一度也想见见这位晚辈后生,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今日,听说祁月前来相仿;便亲自出来相迎。
祁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那么快就见到马三问马老爷子,他正观赏着马家庄的楼阁,这是他离开中原后,见到的最为奢华的庄园了。
楼宇奢华,布局错落有致,极为讲究。
祁月看到马三问的时候,俨然是一位极为睿智的长者,也许是近年来不再过问日常事务的原因,他看起来十分慈祥。
而马三问见了祁月之后,却是极为震惊,虽然他不露声色,他原没料到,一个颠覆天一教的人竟然会是如此年轻。
不过,他毕竟身为一代大侠,立马恢复了心态,说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老朽能见到祁大侠实感荣幸。”
祁月回了一下礼,说道:“在下不请自来,讨扰之处,还望老庄主见谅。”
马三问哈哈大笑,说道:“哪里的话,祁大侠能够光临敝庄,实在敝庄的荣幸,此次前来定要在憋庄小住几日。”
这时,他看到严零雨,便对着祁月问道:“这位姑娘是?”
祁月说道:“这位江南严家的大小姐——严零雨。”
马三问说道:“原来严大小姐,老朽刚才失礼之处,尚请见谅。”
严零雨说道:“原是我等贸然前来,马庄主就不必客气了。”
马三问说道:“过几日,便是小老儿六十贱诞,两位不妨留下来喝几杯水酒。”
祁月也不推辞,说道:“如此,在下便打搅庄主了。”
马三问亲自吩咐下去,让下人准备两间上等客房。其实,他之所以留下祁月他们,一则他确实比较好客,二来,他也向趁此机会,跟祁月在武学上一番切磋。
这些年来,他的武学日益精进,自诩在大漠上罕逢对手,今日难得机会,岂会放过。
三十四、
尤其是当他得知祁月也是使刀,便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定要跟祁月切磋一番。
祁月没有料到身为大漠三侠之一的马三问也会有冲动的时候,一时竟然十分为难。
而马三问所想的是,自己的七十二路旋风刀法经过多年的实战、改进,已无瑕疵,当真是十分的完美。
这些年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于他一个嗜刀如命的人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
而他已经道了垂暮之年,所得机会岂非更少,今日能够碰到祁月,无论如何,他一定一尝夙愿。
他再三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祁月没想到此时的马三问竟然还是如此的执拗,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马三问的请求。
不过祁月却提出了三个要求,其一、大家点到为止;其二、所用的兵器改为木制的;其三、最为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对决不能有第三人在场。
虽然马三问觉得不能尽兴,但这是祁月最大的让步了。
比武的日子选在马三问六十大寿的前三天。
知道祁月要和马三问对决了,这些日子严零雨并没有前找祁月;而这些日子祁月却是什么也没做,他被马家庄的景色深深地吸引住,尽管在繁华的中原,这样的庄园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塞外,在大漠,这里仿佛便是天堂。
祁月也感到出奇的安静,只从他来到马家庄,他还没有见到马阅已。
马家庄的人虽然极为好客,祁月却发现他们已经暗暗加强了防卫,马三问的六十大寿将至,西北道武林人士也陆陆续续来到了马家庄,只他暗中观察多日,仍然没有找到有关严迨的蛛丝马迹。
他一度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难道只是疾风剑跟曲若卿合谋绑架的严迨,而马家庄中并没有他的同党。
而马三问对此次比武却是极为重视,这些天他一直研究祁月的武功,只是可提供的消息太少。
他每天都会焚香沐浴,然后坐后花园的阁楼里,一座就是几个时辰。
这几天来访的客人不少,但是马三问却是一个也没有接待过,他只是冥想,七十二路旋风刀法早已经熟烂于胸,出招做到随心所至,变化莫测。
但他还是像一个老学究一样,不烦其厌的一遍又一遍演练着。
这一天,祁月路过后花园,见小楼上飘起袅袅青烟,便止步不前。
楼上的马三问问道:“祁大侠,何故止步。”
祁月看了看此时此景,便说道:“云深不知处,只缘身在此山中。”
马三问蓦然清醒,说道:“老夫太过执着,只怕此次比武未比便输了三分。”
祁月笑了笑,说道:“输与不输,有那么重要么?”
马三问一阵错愕,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祁月,说道:“不在输赢,而在于自己能不能全力发挥。”
在马三问看来,若是没有全力以赴,没有发挥自己全部潜力,又怎么算是尊重对手。
正是这种尊重,才使得马家庄问鼎大漠,名扬武林。
三十五、
祁月说道:“我的刀有进无退,只有进攻。”
马三问说道:“你只管进攻便是。”
祁月缓缓地拔出木刀,木刀短小而轻盈,他凝视着马三问,并没有出手。
马三问同样没有出手,他等待着祁月的出招,身经百战的他在等待这最好的时机,只要有招式便有破招,所以他静静地等着。
忽然,祁月开始出招。
马三问看得真切,这一招不但普通极了,甚至还是破绽百出。
他一阵错愕,难道这就是传说力敌山阳二老的刀法?还是祁月有心想让?
他没有多想,使出一招“峰回路转”。
然而,令他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是,明明对方的一招那么普通,随手可破,自己却偏偏不能破解。
马三问望着掉落的木刀,十分惊奇。
他怎么也想不通,结果竟是这样,只是一招,自己便败了下来。
沉默良久,马三问问道:“你打败山阳二老,用了几招?”
祁月说道:“一招。”
马三问说道:“如此说来,阁下的武学已不在昔年的霍中山人之下;但阁下的年纪却是比霍中山人要年轻得多,实在是吾等武林之福。”
祁月摇摇头,说道:“此话怎讲?”
马三问说道:“祁大侠有此等武学,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若是能够开山立派,他日的成就绝不在江漫天之下,武林中能继承此等武学,岂不是武林之幸。”
祁月摇摇头,说道:“可惜,这一生我懒散惯了,既无耐心教人,更无耐心开山立派。”
马三问叹了叹口气,说道:“如此。殊为可惜,后世不能瞻仰此等刀法。”
祁月说道:“还望庄主答应在下一件事。”
马三问问道:“什么事?”
祁月说道:“此次比武,只怕关注之人不在少数,等会出去之时,还请庄主不要透露此次比武的结果。”
马三问不解地问道:“却是为何?”
祁月说道:“还请庄主答应便是。”
马三问身为大漠三侠之一,向来有一说一,却是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请求,便说道:“老夫并不在意输赢,败在祁大侠手中,也不觉得丢人。”
马三问的刀是光明磊落的刀,如果他的刀法尚不能折服别人,但他的举动则是让祁月折服。
想了半天,祁月终于说出了实话,这一次他前来马家庄,并非特意给马三问祝寿。
马三问笑着说道:“祁大侠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夫亦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