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起风了。”远远就听见人喊。
那边喊着起风,人群当即就乱了。
范晋川和方凤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跟二人来的一个衙役说快快找个地方避风躲雨。
“风只是微风,有何惧之?”
那叫阿虎的衙役匆匆道:“大人,此地不同内地,临着海,秋季多有大风肆掠。大风通常伴着大雨,毁屋拔树也不再少数。”
“早上明明看着碧空如洗,这老天翻脸未免也太快了。”小七说。
“沿海一带的天气就是这样,瞬息万变,还是先进去躲躲。”
宋老爷也在请范晋川进去躲雨。
范晋川见一些来交税粮的农人慌不择路,对宋老爷道:“本官也就罢,无事一身轻,宋粮长还是找个地方给农人避雨,他们带着粮食,若粮食一旦淋雨,可就要不成了。”
“大人放心,这个自然不能少。”
范晋川甚至还带着人上前帮忙,大人都帮忙了,其他人自然不能站着,好不容易待这一群人避进宋家的宅子,就听见外面轰隆一声响,大雨瓢泼而至。
此时从屋里往外去看,就觉得天突然就黑了,外面已是一片汪洋泽国。
有人唉声叹气,有人忧心忡忡,无一人欢颜。
范晋川不解他们这种态度,最后还是一个老农人给了解答。
原来泰州这地方历年来多灾害,或是水灾旱灾,或是风灾蝗灾,所以今年的风调雨顺,直到秋粮都收完了,却什么都没发生,让许多农人都很吃惊。
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出等在这里。
而海安附近算是里下河平原,这附近的地势是四周高,中间低,极易发生水患。一旦水患肆掠,将是民不聊生。
范晋川听完,提出疑问:“这里水路稠密,又连通黄海,再是低洼地势,只需开海口疏浚即可,何以年年水患频发,却不得解决?”
这问题就太深奥了,无一人能解答,毕竟都是些目不识丁的农人。倒是一旁的宋老爷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又见范晋川俊眉紧缩,他出言道:“入了秋的天,一旦下雨便生寒,范大人还是与小的进去喝些茶暖身。”
知道范晋川是个爱民如子的性格,他又道:“至于这些乡亲们,自然也有暖茶供应,一会儿下人就来布置了。”
范晋川这才带着方凤笙等人,随着宋老爷一同入内了。
……
宋家虽是乡野之民,但做了这么多年的大户,家中积攒甚多,宅子建得很是气派。
前后加起来有三进院子,虽不如一些城里富户那么富丽堂皇,但在这乡间也是头一份。
范晋川因一直忧心着老农人说的水灾之言,愁眉不展,宋老爷几番想搭话,他都没什么兴趣,眼见外面越下越大,宋老爷只能推辞要去四处看看,退下了。
屋中只留了范晋川和方凤笙,至于禹叔等人,则在耳房。
“方贤弟,你说此地为何水灾频发,难道真是地方官员尸位素餐?我之前查阅过地方县志,也获知此地灾难频繁,只当是因为当地气候原因,如今看来好像不止如此。”
方凤笙哂了哂,道:“地方频繁受灾,朝廷屡屡派人赈济,怎可能置之不顾。既然一直没能解决,肯定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阻碍。”
“那是什么阻碍?”
凤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
这雨一直下到天黑,也不见停歇。宋老爷亲自来说设宴款待范晋川等人,却被他拒了,只道是天气异常,没有心情。
无奈,宋老爷只能命人给范晋川等人送了些吃食,当然那些农人那里也没被忽略。
范晋川和方凤笙用过晚饭,见外面还是雨势不小,心情郁闷至极。总是这么杵着,实在让人心烦意乱,他便让人拿了伞,去看那些农人如何了。
与他们的高床暖屋不同,这些农人不过是被安置在一间大仓房里。
仓房里地面干燥,又拿了些被子和稻草来,这些人将就将就,也足以度过。范晋川也心知不能要求宋家按照招待他的规制,来招待这些农人,见他们有热饭吃有热水喝,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这些农人都是忧心忡忡的,被雨阻在此地,家中如何暂且不知,都有些坐不住。
“爹,家里只有他娘和几个孩子,不如您在这等着,我冒雨回去一趟?”
“外面下成这样,怎么回去?天又黑了,你不要命了?”
“可这么下,谁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
老汉叹了口气:“再等等吧,等到明天雨还是不停,咱们就回去。”